“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题记
时间的针脚它不停地转动,我总是闲着日子过得太慢、太琐碎。
近来似对植物有特别的钟情,便购得郁金香、风信子、观音莲、文竹若干。因缺少经验,请奶奶帮忙打理换土。看着她慢慢地弯下腰,还是那么心灵手巧,在花盆底部撒上一层薄薄的沃土,放入植株,一手扶着花的茎,一手抓着土,一层又一层的洒在花盆里,花盆渐满,茎也不再摇摆,坚挺地伫立在花盆中,格外地倔强,充满希望。只是她的手上何时多了那难看的老人斑,手指的关节也好似变得粗大,我偷偷地望向她的脸,她只是专注地摆弄着花儿。初春的阳光下,空气里浮动着许多小灰尘,目光随着一粒微笑的尘土落到了她的头发上,头顶的白发逆着那光线,何时变得如此耀眼,它肆虐着、蔓延着。。。。。。她一脸慈爱沧桑,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还记得上次给她染头发已是何时。。。。。。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收拾好“战场”,她扶着墙缓慢的起身,曾经无数次在别人身上看到的衰老的情形,我怎样都无法与我那永远精神百倍,步履矫健的奶奶联系起来,只觉得鼻子微颤,我别过头,只是那一瞬间,她一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突然觉得很庆幸,幸好那一转身并不是永恒,人生中有那么多人一转身便是永别。
我三步跟上她的步伐,“我来帮你淘米吧。”她只是微微一笑,嘴角牵动着那愈发深刻的皱纹,令人看着觉得愈发心酸,我回避着与她的对视。自来水开着,水哗哗地流着,水柱毫不留情地在大米上冲刷过,却不为它驻足半刻,留下的只是一个深深的洞,潇洒地扬长而去。我欲从碗橱里拿碗,不经意地随手一伸,竟越过她的头,手停留了半刻,我脑海里有的还只是搂着她的手,仰望着她的脸的记忆。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从何时起,我已高出她了些许,顺着她渐渐苍老的身躯,实现已锁定在了她的双腿,那原本直挺的双腿,何时变成了我曾嘲笑,我曾觉得最丑陋的样子,她的双腿不再能够并拢。饭烧好了,她挪开步伐,盛出白米饭。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下碗,转过身,掀开锅盖,又放了一勺盐在锅里。“你已经——已经放过盐了。”我有那么片刻的犹疑,不忍说出,只见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羞愧,我的嘴角蠕动了一下,想安慰一下她,却不知说些什么。“吃饭吧。”她端着盘子,走出去,微跛的身影,我可以从她双腿膝盖间的缝隙看见前方的路。。。。。。我知道,昔日那个健康、永远不老的她正在离我远去。
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时间都去哪儿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都老了。生儿育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柴米油盐半辈子,转眼间就只剩下满脸皱纹了。
可是这转念一想,我还能与她摆弄花草,还来得及吃她做的饭菜,这都是幸福啊!尽管时间如此无情,只有我们还没有到只能回忆的地步,便已是万幸啊!
北方若有向阳枝,半扇灯火一生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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