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同所有中年妇女一样，平淡地过着她相夫教女的生活。

印象中，母亲永远都是温柔的。可能是工作原因，她与别人交谈时，嘴角总是微微上扬，让人如沐春风，心情也不自觉好起来。为数不多的几次生气，是在我小学时。那时我太不懂事，因为作业没写完，被老师“请”回家。依稀记得，母亲冷着脸把我接回去。没有责问，只是操起一根木条，往我手背打去。我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回去写检讨。”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睡觉时，恍惚中听到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探头向门外望去，母亲坐在灯下，似与奶奶说着什么，脸上没有生气，只有无措与失望。我的心好像猛地被什么刺了一下，眼眶有些湿润。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写过检讨。我不害怕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唯独失望。

母亲没上过大学。我曾问她为什么。她经常在我耳边念叨以后上什么大学，却闭口不提她的学校。她说，小时候，外婆家很穷，为了供她和阿姨上学，已经欠了很多债。每次她放学回家，总要先帮他们做事。干完活已经是深夜，她再就着灯光写作业。上完高中，她就辍了学，早早地出来上班。我问她：后悔吗？她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想过什么，做了便是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你能上好大学就好。

母亲平淡的生活中，其实也不是那么平淡。我上二三年级那会儿，父母在南昌做生意亏了本，回到了家中。那时爷爷奶奶在外地，母亲便撑起了整个家。每到晚上，她就伏在我书桌旁的缝纫机上，踩着鞋帮。我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母亲认真的样子。灯光下，母亲歪着头，头发垂在肩上，目光专注，脚踩着踏板，手里的动作不曾放慢。伴着“哒哒哒哒”的机器声，我不自觉放松下来，笔尖在纸上滑动的频率与那“哒哒”一唱一和。那一刻，岁月静好。

母亲很爱笑，即便是遇到什么困难，她脸上的笑容也不曾少过。她似乎很爱看我小时候的照片，从出生到现在，每一张照片都被她好好地保存在手机里。“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长大之后一点都不可爱了。”她感叹着，脸上是暖阳般的笑容。我知道我在任何时候都是她的宝贝，虽然她嘴上嫌弃着。

我的母亲一如从前，做着平淡的事，过着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