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机器人，起码从我拥有意识的那一刻起我就这么觉得。我之所以会产生这种观念应该是程序设定，但人们总以为是我们已经拥有了真正的意识。可我只是一位挨家挨户替那些有钱的居民打扫卫生的普通机器人啊，况且在我出厂时，检验我的计算机的检验员告诫我要“多做事、少思考、少说话”。最终，工厂里的人还是不信任我，硬是把我回炉重造一番。他们把我四肢和关节的钢钉拆去了，理由是计算机实在太强大，为了避免我做出出格的事情来，只能用这种方式限制我的行为。当然，我还是可以打扫卫生，这也是我的本职。

不过大多数居民还是非常信任我的。在我某一次的打扫中，我感到一位男子和女子正在亲吻对方，因为我的热感应器告诉我，他们的体温在不断升高。抑或是，在我的面前，有一位姑娘正裸着足在家中舞蹈，扬起了阵阵灰尘，令我难以收拾。还有一只猫，每当我打扫时，它总是拿它墨绿色的瞳孔惊恐地瞪着我。但是它不知道，无论它做什么，地上总是会留下一摊使我泛起厌恶的猫毛。

有一次，我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按照程序设定的那样开始敲门。

无人理会我。我只好进行下一个步骤，声称自己是一个洒扫的机器人。门内传来森森的女声，“我没有预约打扫”。“可是您的先生预约了”，我搜索了预约记录，“您知道，我是个机器人，摸索到这里很困难，尤其是上下楼。”

门开了，我驶了进去。地很滑，我的颈部使我无法低下头去，只想着从此处开始打扫吧。

随后我一下没立稳，跌进了玄关一侧黑洞洞的房间，那个房间有很多类似刚才地板上的液体。我的指示灯突突跳了两下，然后我就因为接触不良而待机。我能感到那位夫人把我捞了起来，一面喃喃的念叨“我帮你冲洗一下外壳吧”，一面把我暴力地塞到可能是洗手台的地方开始冲刷。冲刷完毕，夫人摁了我的开关键，我才得以重新审视这一切。我看见洗手台里都是猩红色的液体，我拼凑了几个词语喊道，“红色液体……”夫人的眼睛就像猫墨绿色的瞳孔一样惊恐地瞪着我。

我去打扫卫生，这是我的本职。当我擦拭茶几的时候，我能感到背后有一团热量在不断靠近。我不敢动，更不能回头，只好不断地擦拭茶几。可是茶几上早就没有一丝灰尘了。

过了许久许久，我的开关键还是被摁下了。在关机的几秒里，我能感到那个女人在毁灭我。她拆了我的电路板，剪了我的电线，我的身体突然变的很烫、很烫，就好像人类的血液在胸膛流淌。我终于明白了出厂前检验员话中的意思。

或许那位夫人，才是机器人。

这么想着，随后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