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我懂得了珍惜

无意中翻开一本积有厚尘的老相册，一个穿着军服、站得笔直的青年闯入了我的视线。照片上的人是那么熟悉，我摩挲着这张泛黄的老照片，心中一阵刺痛。七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

那天，一个怪老头在我家沙发上正襟危坐，身着一套绿色的军服，腰板挺得直直的，神情严肃地盯着我看。刚刚放学回家的我糊着一脸鼻涕，也不服输似的瞪着他。他不屑地轻哼一声，又将视线转到别的角落。我作一副得胜样儿，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儿地跑回房间。刚放下书包，就到了饭点，我兴高采烈地跑到饭桌旁，围着饭桌手舞足蹈。妈妈还在厨房里忙活，那个怪老头坐在饭桌旁，背依然挺得直直的。我用胳膊碰碰他的腿，挑衅般地问他：“喂，老头儿，你是谁？”

“呸，不准乱叫！”他瞪了我一下，有些不满，“我是你阿公！太爷爷！”

“哦，想起来了！”我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就是妈妈前些天对我说起的阿公吧？”他又不满地瞪了我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小孩子要懂点礼貌，晓得不？”他的语气中带点军人的威严，不苟言笑。我竟不由自主地把背挺直了，像一个刚入伍的小兵似的带着浓浓的敬意回答长官的命令：“晓得了，阿公！”

稍过时日，我便觉得跟阿公拌嘴是颇为有趣的事，看着阿公那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怒容，我常常捧腹大笑，但过一会儿我就笑不出来了，而是一直跑，拼命地跑。阿公紧跟在我身后，举着他的大手，边跑边威胁要把我的屁股打开花儿。在军营长久训练过的阿公可不是吃素的，追着我跑几圈儿都是常有的事儿，要真被他逮住了，我屁股肯定得开八瓣花儿。然而我总能抄几条不知名的小巷溜回家，化险为夷，阿公那恨得牙痒痒的脸时常让我忍俊不禁。

几个月后，我发现阿公追着我打的时候，跑得越来越慢，跑到最后嘴里喘着粗气，他的背也不似以前那般直了，有时会弓着，像一只垂死的虾，从前的那股威风劲儿也荡然无存。我突然意识到，阿公老了。

望着阿公虾似的腰，雪似的头发，我心里不是滋味。阿公也是，他不甘心于自己所剩无几的时光的流逝。但到后来，当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他干脆搬条板凳，坐到阳台上，穿着他初来我家时的那套绿色军服，呆呆地仰望着他头顶上的那片苍穹。

终于有一天，阿公穿着他那套绿色的军服，在床榻上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听闻噩耗的时候，我号啕大哭，差点昏厥过去。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着我，久久难散。阿公的去世对我打击很大，那一次痛哭，让我懂得了珍惜，珍惜身边的人，不要让他们成为你永远的遗憾。

那套军服跟着阿公进了棺椁，而记忆中阿公身着军装的样子，则成为了我长长久久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