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儿时懵懂,贪玩着蹦跳在小池边,不料一脚踩空,如同掉入深渊般坠落,不断挣扎……
记忆中的那个微微有点儿弓的身影映在眼前。爷爷将我从水中有力地抱起。抹去我脸上的斑斑泪迹,变魔术般得从手中摊开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我的嘴中。我嚼巴了几下,破涕为笑……
至今仍记得爷爷喜吃甜津津香脆脆的野草莓。
那日,鸟鸣虫啁。
如烟波浩渺的大海般的天空,干净得无一丝杂质。轻云清闲地飘飘忽忽。走进山中,竹林层层掩映,如待字闺中的少女的闺房,红帘飘忽不定。墨色的影子重重叠叠,勾勒出一副绝妙水墨画。山的深处,似日夜不停地奔流着蜿蜒曲折的小溪,耳畔的“唰唰”声如夜曲般鸣奏。挎着篮子,脚下的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小猴子般蹦跶着,四处寻觅着那精灵般跃动的身影。
四处搜寻着,可却是茫茫的绿色,愣是没有发现一星半点的草莓。在一旁干农活的农民伯伯抬起头来冲我说:“小姑娘呀,找野草莓是吧?现在还早哩,你过个一星期再来吧!”
但我不管,一马当先冲在前头,耳畔呼呼生风,脚下“嘎吱”作响,如一曲轻快的奏鸣曲。目光四处扫射,不想放过任何一处可取之地。终于在那杂草丛生能到将人遮挡的杂草丛里,我似乎发现了那稀少的跃动的光点!如豹子般唰得冲上前去,殊不知有带刺荆棘,我竟一时乱了阵脚。
如同一道天堑,将我与野草莓生生隔开!
野草莓!
野草莓!
咕咚咽下一口口水,握紧拳头似乎蓄势待发——荆棘的背后,不远处,便是那如玛瑙般剔透的、弥足珍贵的野草莓!舌头已经开始打架,不住地舔吻着嘴唇——那里的野草莓味道甚佳!可是……这儿的荆棘看起来不是那么好对付,如若莽撞闯入,必定会被杀个片甲不留!踟蹰不前着,但那前方的几颗如水晶般熠熠闪烁的野草莓……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画面:那天,我随爷爷买肉。路上碰见几个熟人,挎着满满一篮野草莓,像是刚上山采摘过。送了爷爷一把,爷爷全塞给我了,只留下几个特别小的。他先细细端详了一下,像是欣赏着完美无缺的艺术品。最后,终于将野草莓宝贝似的放进嘴中,眯着眼睛嚼巴嚼巴着,白胡子不断地摆动着。
不行不行!不拿到野草莓誓不罢休!
捡起地上零零碎碎的短木棍,将荆棘分成两拨,中间出现一条巴掌大的间隙——深吸一口气,三下五除二地钻了进去——嘶!荆棘折磨蹂躏着我的肌肤,仿佛要将其戳出一个个洞。我使出蛮劲吸肚缩臀,孤注一掷地往里边迅速一闪——胳膊上传来一阵阵剜心的刺痛,只见胳膊已被划出道道血痕!野草莓如一个红彤彤暖融融的小太阳,而上方的绿叶则似轻云。
不管这么多了!两眼迸发出灿烂的光,冲上前去将那太阳般的野草莓哆哆嗦嗦地捧在手心里,将它们轻轻柔柔似对待婴儿般的放进篮子里,生怕将它们给摔坏了。玲珑剔透得仿佛要渗出水来!味道一定很不错!舔了舔嘴唇,正欲急不可耐地将草莓塞进嘴里,忽地想起那个场面,便毅然决然地将手给放下——不可以!
咽了一口唾沫,我小心翼翼地跨上篮子继续搜寻。
寻寻又觅觅了一长段路,脚被山间的石头给磕得生疼——不行不行!才这么一点儿怎么可以呢?咬了咬牙继续寻找着野草莓的身影。
啊!在那边!
猛然发现野草莓的身影,狂叫一声恨不得像只大雁一样飞过去!可是等走到了野草莓的身边才发现——野草莓在下端,需要将半个身体悬空才有可能够得到!野草莓如红色的玛瑙;如金轮;如一颗小火球;如……不,一定要拿到!下定决心后,我将篮子放在旁边,一只手紧紧地锢着树干,另一只手朝下方摸索着——一颗野草莓!满心欢喜地将野草莓放进篮子,恨不得细细地抚摸一番。
再接再厉!咬着牙关将身体越来越往外探出——
“啊!”
身体开始剧烈摇晃,马上就要摔下去了!
就在这时,手背上传来一阵温暖,回过头一看——是爸爸妈妈!他们紧紧地拉着我。我点了点头,再次将身体探了出去……
终于,半个篮子被我给填饱了!凝视着篮子里那胖娃娃般的身影,我多么想抓起一把大快朵颐啊!可是……爸妈见我不对劲,问:“阿盼,怎么不吃呢?”我感到万分饥渴,再也忍不住了,朝草莓伸出了手……
这时,爷爷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朝我开心地笑着,皱纹都一条条舒展开来,显得那般亲切……我将手给迅速地收了回来,掐灭了吃掉野草莓的打算。“爸爸妈妈,麻烦你们把这点野草莓带给爷爷吃好吗?我知道他喜欢!”爸妈明白了,眉头渐渐舒展,尔后会心一笑。
回到家之后,爸妈将野草莓推到爷爷的面前:“阿爸,这是小盼留给您的,您多吃点吧!”爷爷有点惊讶地看着我,随后点了点头。哆哆嗦嗦地拿起一个野草莓,放进了嘴中……
那香甜在嘴中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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