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的停车场是露天的,前面就是几户人家的小院——中间仅隔着一道到我脖子那么高的水泥灰墙。
就在我们家的车位正前方,有这么一间小院,不同于其他小院的是,院墙上爬满了绿葡萄藤。可能因为防盗,小院的灰墙上又再增了一排不锈钢的栏杆。我们极难窥见里面的景观——隔了一道高墙不说,墙上还老蹲着几只凶巴巴的猫,好像给小院放哨。
我看那只放哨的黄猫极为不爽,便站在栏杆跟前,与它大眼瞪小眼。巧了,主人家正好从外面回来,看我与她家的猫杠上了,便笑着请我进屋坐坐。嘿,那可太好了!我正想一探小院里究竟是何面貌。
哇!这,这……在我头顶,赫然是一片巨大的绿葡萄藤!
细密的藤条盘根错节,缠绕着,交错着,成了一大片绿荫。风一吹绿叶齐刷刷地舞动起来,绿在流动,在翻滚,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恣意地张扬着夏的狂放。一串又一串饱满丰硕的绿葡萄如同祖母绿色的珍珠,似饱含着积累了一个夏天的丰盈汁水,吸引着我。
我一屁股坐在小院里的秋千上,咽咽口水,不好意思地瞧了瞧主人家。
主人已是位五六十岁的阿婆,头发却还乌黑发亮,眼睛里闪烁着光彩,精神气十足。她善解人意地说:“阿娒,你来吃一串葡萄吧。”说完,她踩着凳子,拿了把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了一串晶莹透亮的绿葡萄,一手递给我,“回家用盐水洗洗再吃。”
恭敬不如从命,我连声道谢,双手接过。啊,这么美的一串葡萄,绿油油的,带着透明的光泽,是经过整个夏天的饱满酝酿才结成的产物,阿婆需要多么精心的呵护与栽培,才能有这样的果实——“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阿婆虽不会用什么华丽的词藻,但情真意切。
小院里夏风荡漾,绿充盈着我的整片视野,我和阿婆坐在秋千上聊着天。“您有孩子吗?”“有,但他成了家,我现在一个人住,夏天的时候,他会带着我的孙子来摘些葡萄吃,小孩子都爱吃这又酸又甜的东西……我偶尔也分一些给邻居。唉,有时候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没事儿干,成天闲着,种点儿葡萄,觉得有事干,能为孩子种点东西,蛮高兴的……”
我低下头,不再盯着阿婆看了,手中的葡萄沉甸甸的,这葡萄藤,就是老人的依靠呀,平时只好靠培养它来排遣寂寞了。当炎夏来临时,绿葡萄才会丰收,阿婆也只有这时才能得到苦辛栽培的“报答”,那春天呢?秋天呢?冬天呢?葡萄藤落叶之后,阿婆又该如何排遣、打发这寂寞难耐的时光?
葡萄呀,你若能通点人性,便延长些收获的时间好吗?多结些果子好吗?可是夏天的绿葡萄,静默着,不回答我。
原来,我在眼中闷热的、烦躁的夏天,于阿婆有着重要的意义——她的儿子、孙子要来看她了,而她的葡萄呢,也要丰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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