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样满足
潮湿的空气氤氲在灶头,漆黑的铁锅中不时冒出白气,小火慢慢炖熬,阵阵清香使周围空气不复干燥。轻嗅香气,感到心安,感到从来没有这样满足。
“快进来,外头冷,奶奶给你熬了白粥。”奶奶宽大而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我僵硬的肩膀。怎么又是它?我是爱极了奶奶手下一道道“浓墨重彩”的菜肴,可为什么每天让奶奶甘愿在灶头守候的却是那索然乏味的白粥呢?我不禁皱起眉头,拍拍身上的雨水,快步跟上奶奶。
雨烈,米清,藏一缕粥香……
我拘束地拢了拢干薄的衣衫,走进我从未久呆过的厨房,不耐烦地坐在一旁。奶奶倚着一把枯青藤椅,抓起一把大米,莹白的大米从奶奶那粗糙、泛着土黄的指间滑向清亮的水中。微漾,大米如一个个小娃娃,白白胖胖,餍足地躺在渐染浊白的水中。空气不复当初的干燥,我吸了吸堵塞的鼻子,竟感到一种心安。
雨歇,米润,蕴一缕粥香……
奶奶小心地把锈黑的锅盖盖上,又抓了一把稻草,丢入火中,娴熟地捅了捅滚烫的铁锹。暖暖的火光照亮了奶奶半张脸,十分温柔,煞是好看,让我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奶奶当年的风采。“咕嘟咕嘟”,粥水翻滚,如二月间的泉水吃力地发出闷响。蓦地,我瞥见那米水相融,耳畔回响着湍急的水流声。白腾腾的粥气一下下顽皮地踢弄着锅盖,我不禁将身子向前倾,奶奶已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过去。我好笑地坐直了身子,没想到第一次让我在厨房心急守候的,竟是我一直以为平淡无奇的白粥。
雨停,米糯,品一缕粥香……
奶奶拾起一块湿抹布,小心翼翼地端起铁锅。微侧。瞬间,白腾腾的粥气欢蹦乱跳地窜了出来,氤氲在灶头,温暖似乎从指间溢出。轻嗅粥香,这味道竟是如此令人惊叹!我迫不及待地走上前,轻呡一口酥酥软软的白粥。霎时,滚烫而又粗糙的甜蜜跃于舌间,一瞬间,我从未有这样满足,一切都似乎停止,只有阵阵粥香弥漫四周。记忆回涌,是它,温润了岁月的日日年年。
我曾为初春第一尾跳出湖面的鲈鱼的鲜美而赞叹,也曾为盛夏莲子的清苦而欣悦……短短十几年,我已尝过许多佳肴,本以为我留恋的是最珍贵、最鲜美的菜肴,没想到令我满足的是一碗倾注了浓浓爱的白粥。我早已将它藏在时间的最深处,它也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愈加芳香。原来清欢百年,不过一碗粥香……奶奶坐在枯青藤椅上望着我喝下白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笑意渐渐扩大,奶奶额头上的皱纹也爬了起来,一道道沟渠,我现在才明白,这道道沟渠中藏着的是奶奶对我深深的爱!
再呡一口白粥,舌间留香,情亲在心;白粥下肚,荡漾满足。
凉雨沾,米润白,炉中正沸,恬淡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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