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前夕,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见闻颇多,最使我震惊和难忘的就是那两座母女坟。
那是腊月二十九大清早,一口薄棺,一堆黄土掩埋了她——一个年仅三十岁,但已是三个孩子的农妇土莉。当灵柩下进墓穴时,死者的老父和丈夫地影拉着抱着三个孩子在坟头哭得死去活来。我和送葬的人都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几个人上前连劝带拉把他们架走了,只留下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给新坟和紧靠新坟边的一座坟烧着钱纸。
“母女俩走到一条路上了。唉,造孽啊!”一个老伯叹息着说。我感到奇怪,这两座母女坟一定有一段悲哀的故事。当时不便多说,回来的路上,我问他:“老伯,您老又是叹息,又说‘造孽’,莫非这里还有一段悲哀的故事吗?”
“三十年前,土莉刚生下来第三天,她母亲产后中风,临死时,看着三个丫头和可怜的丈夫老半天才咽了气。剩下土莉她爸爸,鳏夫一人,既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把三个娃子拉扯大。老大老二出嫁了,土莉是老三,二十三岁时,找了一个上门女婿。成亲六年,女婿人不地道,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可娃没少生。已经生了一男一女,还嫌不够,非给老大生个弟弟不可。第三胎没成,这是第四胎,男娃倒生出来了,可土莉送了命。”
“计划生育这么紧,怎让他们生三胎四胎呢?”我不停地问。
“咳!你不懂,咱这儿对超生户要罚款,可到他家去,要啥没啥,去过几次,看他们可怜,了却不管了。咱村里还有好几户,跟他家一样,照样生多胎,谁管?医院要票子,他地影连五十块钱也没有啊!再说老二、老三都在家里生的也没事儿,谁知这次……”
原来三天前的夜晚,土莉临产,地影叫了个生产婆在家接生,采用的是原始的接生办法。折腾到凌晨六点,孩子总算落地了,可胎盘却一直不下来,大出血,止不住。接生婆慌了,忙叫地影去请大夫。可晚了,等大夫赶来时,土莉已死在床头……
听了老伯伯的叙说,我心里久久难以平静。我仿佛在听一个古老而心酸的传说。三十年人世沧桑,可在这春风刮不到的穷乡僻壤,因愚昧落后无知,酿成多少人间悲剧。越穷越生,越生越穷,恶性循环,何时是了?假如他们不超生,又假如计划生育不罚款,结局也许会好些吧!
两代鳏夫,一老一少还有三个孩子,还要在世间艰难地活下去。两代母女先后为超生而命归黄泉。“母女坟”堆在田野荒榛之间,向世人昭示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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