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岁月交替着岁月，时间更叠着时间。回首远望，过去的路，时光长河的尽头，你的眼神如光，如焰，穿透重重迷雾，拨开丛丛荆棘，引领着我大步向前。

驻足你住过的老宅门前，推开雕花木门，穿过葡萄架，卧在你最爱歇息的藤椅上，慢慢晃着，儿时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八岁前，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教我说话，教我吃饭，教我写字，最忘不了的是你教我学走路。你用你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拎着我举过头顶的两只小胖手，嘴里念叨着：“丫头乖，学走路，学会了走路好上学。”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慈爱。当我心急摔倒时，他不会扶起我，只是站在我面前，双手轻轻拍着，坚定的眼神满满给我鼓励，这眼神中的相信让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站稳，我一步一步走稳，还会冲他嘿嘿一笑，他就会一把抱起我，眼神中有多少欣喜！

八岁那年。父母接我去城里上学，我走的那一次，你在廊檐下坐了一天，没有一句挽留。只是在我出门时为我整理好衣襟。摸摸我的头说：“到城里去，要好好学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么？”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淌下来，打湿了他的袖口。他最后把我抱起来，送到村口。看着我们上车离开。我在后座探出小脑袋，大声喊“外公再见！”我看见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眼中满是不舍与期盼。

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一直住在他家。每天和他一起去山上打核桃，去地里摘葡萄。他的脊背已经没有当年那般挺拔了，白发也越来越多，夜里的咳嗽声也越来越响。爸妈多次要接他去城里住，他却固执的守着他的这一片地，他的老房子。临走时，他给我把书包背好。没有多么深刻的人生哲理，只有八个字“好好学习，好好做人。”我点点头，在他慈爱的眼神中读出了期待与鼓励。

可是我们仅过了一年，他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了。那天我刚考完试，爸妈就将我带到了医院。我还沉浸在巨大的不可思议当中，怎么会这样呢？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我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哭着“你不是答应我，还要看看我考上大学的吗？你不是还要等我载你去北京玩吗？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呀？”来之前爸妈已经告诉我这就是最后一面了。他努力很努力地弯起眼角，微笑慈祥的眼神像是在对我说“丫头，别哭，要坚强。”我掌心中的他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外公走了。可他的眼神依旧伴随着我。陪伴我走过低潮，走过巅峰。回首远望，回忆依旧清晰可见，你坚定的眼神，在时光长河的尽头中，永驻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