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下的骚动
史华慈《中国当代的千禧年主义》一文振聋发聩,意犹在耳:后现代的中国,上承先贤以来的传统秩序失落,时代精神迷茫,消费主义、奢靡之风、拜金主义将具有统一性的和谐个体撕裂为不同的精神碎片。
高贵的单纯蜕变为人性的驳杂,伟大的静穆消解为逐鹿后的喧嚣与躁动,互联网时代,一个前所未有的快生活年代,我们集体沦陷于诱惑所带来的骚动之中。
纵观当下,这是一个人人想过好日子,追求理想生活方式的时代。这也是一个物质丰盛,诗意寡淡的时代,一个盛产亿万富翁,欠缺生活家的时代,一个“有一种毒药叫成功”。而人人饮鸩若渴的时代,一个集体沉迷于高速工作,功利社交,名牌消费的时代。
在现代化的进程之中,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如洪水猛兽一般,吞噬着人们的内心世界。它在便捷人们生活的同时,撕碎了人们的生活。因为盲目地追求快,盲目的追求效率,碎片化的生活似乎已经成为了普罗大众所追捧的一种生活方式。何谓“碎片化”,“碎片化”指人和自然脱节,感性和理性脱节,人成为被计算机使用,或为物化的存在和机械生活整体的一个碎片。
碎片化的时间,碎片化的阅读,碎片化的购物,碎片化的社交……无时无刻不地影响着我们的心态与认识。
于丹在《当代中国生活方式病》中指出:“现代的生活方式病,就是我们追求效率,但是忽略了生活本身的原味。”互联网的便捷性,让低头族随处可见,它在不经意间撕扯开了人们的时间,也撕开了人们的生活。它让人的懒惰表现的淋漓尽致。有的人认为在看了微信上几篇文章后就变得有所品味,所以趾高气扬。殊不知,这种碎片化的阅读方式让你了解到的只是皮毛,深度的阅读才应该被推崇。手机成为了文章的载体,而文学的魅力却还抵不过所谓网红的只言片语。在碎片化中。我们丢失了心灵的高度。
在现代生活中一切都是为了快。于是所有的问候都是手机短信的只言片语,冷冰冰的屏幕隔开的不只是路程的长段,更是心的距离。亲情被疏远,友谊被淡忘,碎片化的语言缺少了古典之美,而我们,丢失了对于信件那种深切的期盼。于是,在快递业出现的同时,北京有一家熊猫慢递店,专门提供信件的慢递服务。慢递实际是帮人在指定的时间投递情感。它的出现填补了书信与时间囊之间的时间和情感空白期,是慢生活对人类情感的文艺表达。加拿大作家玛格丽特。阿特征德在《快点儿》一文中写到:“步行不够快,于是我们跑了起来;跑步也不够快,于是我们沿着金属的长长的金属轨道向前滚动,长长的金属轨道不够快,于是我们驾车。”
碎片的时代,学者大声疾呼“诗意栖居”,将荷尔德林这位德国古典诗人请回了圣坛,将海德格尔诸人奉若神明,因为他们曾对工业文明戒备慎深,在机械化的生活时代,寻觅人类丢失的灵魂,探寻大众的回家之路。
然而,熙熙攘攘,为利而来,逐利而往,诗意的栖居不过是一种乌托邦式的设想。人不可能远离社会,更不可能脱离时代,我们能做到的是纵使生活碎片化,但拒绝将精神交付给他者,拒绝灵魂在消费主义的紊乱中被撕裂为不同的碎片,我们是苟且且诗意的生活在大地上,是修篱种菊,心远地自偏,是独居闹市之中,却自有梁实秋“雅舍”一般的兴致,于明月之夜,同感归震轩“桂影斑驳”的雅趣之美。
诚如玛格丽特所言,我们之所以走得那么快,是因为我们缺失了灵魂的重量。魂兮归来,我们需要在互联网的碎片时代,来次刘小枫笔下的“悲壮还乡”。遥记古人之于山水,“相连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这份潇洒,这份自然,这种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的惬意,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江上青风,捋一缕以补綴那纷乱的碎片;山间明月,掬一捧以涤尽那“网”底的沉潭!
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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