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

“走喽！”

伴随着奶奶地轻声呼唤，我不情愿的爬进特制的小木车。奶奶穿好大衣，手把住木扶手，向前轻轻推进，木轮嘎吱嘎吱地摩擦着，载着幼年的我缓缓踏出家门。

又是一年春，淡淡春风携着未渡年的凉意吹过身体，吹至眉眼间，散发着阵阵不耐烦的躁动。抬起手臂扯下车上的小纱布罩，将春风死死地阻挡在身外。

“把脸露出来，看看春风，和和煦煦的，多好！”一翻手拉起布罩，一转身便把纱布紧紧地裹在身上，任凭奶奶如何相劝，也不愿把头露出车外。和着奶奶的叹息，我安稳的睡了过去。

渐渐地，我长大了，渐渐地，再也不能如小时候那样爬进木车，与奶奶相伴而行了。独自面对着课业压力，一天天，一天地见证着小车的腐朽，见证着时光的流逝。

一天天地过去，奶奶曾引以为傲的乌黑秀发终于染上了岁月的霜华。她的步伐一天天，一天天的变慢……如今，唯有那驾着双轮的钢铁轮椅，冰凉的，陪伴着奶奶。

一年寒假，父母外出，奶奶主动找我：“子啊，奶奶想出去看看，你爸妈都出去了，你来吧！也有一年多不见了。”

我一惊，细细数来，是有一年了。“写作业”一直是我拒绝出去的“万金油”。可这一次，却由不得我拒绝。

来到奶奶家，陋室中整洁依旧。奶奶用手搬动着车轮，可定睛注视，铺轮上确实两轮木轮。奶奶微笑着，用那依旧和蔼如初的语气淡淡地说：“这是你小时候的。”

心中莫名有暖流涌动，似是感念奶奶无声的陪伴，感念着奶奶无言的挂念。可，这逝去的一年中，可有我的身影伴她如前？注目看奶奶消瘦些的背影，越发憔悴的面容，又莫名涌起一阵酸楚。无言的感动与自责交织着，眼前仿佛蒸腾起了些雾气——“你就真的那么忙吗？”我扪心自问。

推动着轮椅，耳边又一次传来我熟悉的声响——有奶奶，有我，有那木车的吱吱作响的岁月渐渐的浮现在眼前。

春风又一如既往携着深意袭来，奶奶不住的打了几个冷颤，却未有纱布得以拉下。那些年里，奶奶就是冒着这样的寒冷与我同行的吗？回忆，使我重温点点滴滴的温暖，却又纠集着无以言表的愧疚——那一抹抹，一丝丝入扣的春风此刻正一点点的融化着这祖孙二人间的冷漠，又如前般，将两人的心交织在一起。

“回去吧？”我问道，偷偷拭去眼角的一抹晶莹。“再走一会儿。”奶奶说。路上，她沉默了，我也沉默了，仿佛春风入喉，充盈着恍惚甜蜜的滋味。一抹剪影闪现——打打的手握着车把，圆满着车中小小的心愿。然而时过境迁，那年圆梦人的臂膀，却安然依靠在那年小小身怀的怀中。

走着吧，走着便足够了。有那抹春风拂面，又何须用辞藻华表这祖孙二人的情？

春风拂面，未有寒冷，只是挟着淡淡的温暖，回荡在这一大，一小，两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