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

还有几人，甘愿在一片废墟之上，燃烧自己，暗吐芬芳。——题记

我九岁时，还住在乡下，每日到处玩耍，采桑果，捕鱼虾。我熟悉每一片砖瓦，每一条小溪。我最爱去的地方是池塘前的井沿边，那儿凉爽，采来的桑果在那里洗过便一口吞掉。井沿边还有一大块青石板，斑驳不清，是休息的好去处。时不时还有一股香味飘在四周，我曾经想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这么香。但是，望着那条幽深的小巷，我胆怯了。因为伙伴们说，那里面非常恐怖。当时我还太小，信以为真，又因为在井边，总觉得有点儿玄虚。

后来，我去了城里读书，离开了池塘，离开了井沿，离开了青石板，渐渐地，我把它们全忘了。

去年秋天，回家看望爷爷奶奶。刚至家门口，就有一股极淡的清香钻入我的鼻中。待我想仔细一闻时，那香味犹如鬼魅般消失了。不大在意，便进屋吃饭了。饭桌上，正欲动手夹菜，又是那一股奇香袭来。依旧是淡淡的，甜甜的。我问奶奶，这是什么香。奶奶说，桂花呀。哦，原来是桂花呀，我在心中默念，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放下碗筷，转身向外跑。

回来吃饭呀你。妈妈的声音与耳边的风呼啸而过。

对，我来到了青石板旁。蹲下身，用手轻抚它，低声道：喂，你，还好么？风吹着水面，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水波，层层叠叠。水杉摇摇晃晃，叶子纷纷下落。我坐下来，静待着。来了，是那股香。此时，它将我包裹着，我用力吸，用力闻，闭上眼，眼里倒映出一株桂花树来。我一个激灵，站起来，慢慢的走向那个小巷。

望着那条幽深的小巷，我心里发慌。但是，只要走进去，我就可以见到那棵桂花了。我进去了，一转身，抬眼。那是一颗怎样的桂花树！

不过一人多高，却枝繁叶茂。密密的叶子，闪闪发亮，像打上蜡一样。一簇簇桂花立在枝头，似满天繁星。花开在树叶之间，金黄金黄，很细小，花瓣仅米粒般大。那花密密麻麻，一簇连着一簇，远远望去，仿佛绿叶丛中点缀着碎金。脑中立刻浮现“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惊讶之余，我低头看下去，是一片瓦砾，灰白的砖，深黑的瓦，白瓷的碗，砖块间还有五颜六色的塑料袋，目光延伸，不远处，还有几个小水洼。而着一棵桂花树立在这样的废墟之上，从不低头。春来冬去，雁飞雁回。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它在瓦砾中扎根，在石块中发芽，在废墟上开花。纵使阳光不眷顾又如何！纵使土壤不肥沃又如何！纵使风雨不断侵袭又如何！

无人问津，它，便自我成长。

无人欣赏，它，也蓬勃向上。

我立在那儿许久，一棵桂花树在风中挺立。有一抹阳光从缝隙中挤了进来。天空太过清澈，阳光不着灰尘地落了下来。没有尘，阳光有点刺眼，却那样纯净地把温暖淋了个满身。我望着树，微微出神。

废墟之上，风轻云淡，清香流转于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