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盛夏
湖南长沙市麓山国际实验学校 谢舒拉
是你吗,夏?我凝望着路边第一朵绽放的栀子花,轻声地说。
是的,你来了,带着第一朵盛开的栀子的幽香,踏着阵阵蝉鸣轻快地向我走来。
在一年四季中,我独爱夏,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去知道。
小时候,我仍待在乡下,没有来到这座冰冷的城市。乡村的夏,浸满了我的快乐。
我记得,那一年的盛夏,裹满了的,是我与朋友们在菜园里偷西瓜后的窃喜和满嘴的香甜,是午后在树阴下乘凉的惬意,是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仍然兴致勃勃地玩游戏的快乐……
喜欢那一年盛夏的夜晚,我与老人们搬一张板凳,在夜空中满天繁星下环绕坐下,不能错过的,是荡漾在老人们摇动的蒲扇间,老人们重新变得明亮的眸子里,与苍老和蔼的声调间的“许仙”和“白娘子”。而我,微张着被西瓜汁涂满的嘴,正听得入神。
偶尔,我也会仰头看看天空。夜是属于乡村的呀,城市中的霓虹灯早早地亮了,遮住了柔和的月光,城市是不分黑夜与白天的呀,嘈杂的声音掩盖住了阵阵蝉鸣与蛙噪,人们停不下匆匆的脚步,等待夜的降临。
乡村的夜慢慢地来了,带着一身蛙噪与蝉鸣,施施然向我走来,像一张纯黑的粗布,慢慢地笼罩下来。
如果我把盛夏的夜空比作一张深蓝色的绸布,那么,夜空中的星星又是什么呢?我想,应该是镶嵌在绸布上的钻石吧。
那一年的盛夏,天好蓝,云好柔,我坐在故乡的田埂上,看着白白的云影倒映在水中,我用双脚拍打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拍碎了白云,拍碎了蓝天,却不曾想,一同拍碎的,还有我的童年。
那一年的盛夏,我在门前的那棵桂花树上捉到了一只正在忘情鸣叫的蝉,双手轻轻一合,它便静静躺在我小小的掌心里了。后来,我在爷爷吧嗒吧嗒的烟斗声音中得知,掌心中这个小小的生命,破土而出时已在黑暗的地底下待了十多年,却只能在阳光下歌唱短短的一个夏天。噢,小小的蝉儿,你是在用生命为夏天而歌唱吗?又或者是,因为有了你生命的歌唱才有了夏天?我于是放飞了这只弱小而可敬的蝉,看着它飞到了另一棵树上继续歌唱,我并不后悔。
那一年的盛夏,小小的我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天真地认为捉住了一只蝉就捉住了夏天,却忘了秋天仍会来的,忘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是回不来的。可我又是多么想留住夏天,留住夏天里美好的回忆。
当栀子花的幽香渐渐地淡去,蝉鸣蛙噪也慢慢平息,蓦然回首,窗外的梧桐树不知何时第一片叶子已落下了。这是我知道的啊,秋从远处向我走来,带着离别的感伤。
那一年盛夏,我离开了故乡,离开了爷爷奶奶,离开了小伙伴们,也告别了那一年盛夏的蝉鸣蛙噪和我的童年。
我想,无论身处何方,我都忘不了那一年的盛夏,忘不了那个装满故事的烟斗,也忘不了那一年盛夏的童年。
在这物是人非的景色里,不变的,是珍藏在心底的盛夏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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