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我常想起幼时母亲给我哼的歌谣，它带着温柔和爱意，一直飘进我的梦里。

我是一个怀旧的人，眷恋着以往的时光，眷恋着孩提时代的温柔，也眷恋着那些年母亲美丽的面庞。

所以，我很喜欢翻看相册。

“今天的快递？”我有些疑惑。“嗯。”母亲笑得很温柔，那张已经不再美丽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卓越风姿。“你姐姐送过来的。”

“哦……”我拆开了包装，是相册，里面还有一叠洗好的照片。

“我上楼啦！”我想着如何把它们摆弄好，冲着母亲一摆手，便冲上了楼。我似乎看见母亲有些失落的样子，那个背影里满满的落寞和孤独。我脚步一顿，然后便毫不犹豫地上了楼。照片被我随意地摆在床上，我一张一张地开始看。

我先看到的是年轻时的她。那时的她充满蓬勃朝气，一双水润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镜头，如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露出一截如玉般细腻光滑的皓腕。花季的她，风姿绰约。

而后，便是生了孩子的她。她抱着一个紧闭着眼睛的小婴儿，轻轻地吻着小婴儿的额头，眉眼间满是温柔和慈爱。她像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周身环绕着如水般的宁静。她褪去了青涩，有了成熟的魅力。那是初为人母的她，一个婉约柔和的她。

我一张一张地翻了过去，她渐渐从成熟走向衰老。最后一张是好几年前的她，她变得不再美丽。她的眼睛开始变得浑浊，眼下有了严重的黑眼圈，皮肤开始变得松弛。她笑得很开心，但在她的眼角，我看到了细密的鱼尾纹。她乌黑的长发不知何时染上了几抹银白，说不出的扎眼，她的眉间有了被命运打磨的沧桑。那是中年的她，一个疲惫不堪的她。

我呆呆地看着照片，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母亲啊，她老了。曾经风华绝代的她，老了。

有什么是比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更加残酷的？我想不到。

我有些想哭。那个美得刺人的她被岁月磨去了刺，她被迫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粗野的乡间农妇。

“妈，再给我唱一遍小时候的歌吧。”我说道。她愣了愣，然后惊喜地笑了。

在很多时候，我都不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我没有想过，她是一个母亲，一个渴望与孩子亲近的母亲。

我听着母亲轻轻吟唱的歌谣，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其实啊，她一直都没有变啊。她失去了美丽的皮囊，但她的骨子里，甚至灵魂里都一直、一直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她一直、一直都在温柔地笑着。

晚安，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