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往事并不如烟（昆明的旧书市中篇）

编者按：十几年前我到昆明去，真正体会到了四季如春的感受，这种感受不是在字面上轻轻理解就可以感受到的。在那里，我感受到了云南人的淳朴，热情，感受到了云南的美食、美景，更加感受到昆明深厚的文化底蕴。在这里，我几乎走遍了当地的文化市场，找遍了可以淘书的地方。当把百十本旧书通过邮局发往家乡的时候，这股浓厚的几乎化不开的文化底蕴，深深地打动我的心，并且使我魂牵梦萦的铭刻在我的心里，昆明我一定要再来！

吾友彝良一中汤朝阳老师，爱好读书，在带好高考毕业班之余，常年在昆明各地淘书。对于昆明以致云南各地的旧书市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变迁与兴衰了解的深刻。经过长时间的准备，撰写出长篇《昆明的旧书市》，这是一篇论文式的弘文，这是一篇史诗式的叙事文。因为喜欢，在得到汤兄授权后转载于此，因为字数较多，转载时分成三部分。如果你是热爱读书，喜欢淘书的书友，还请仔细拜读，有深度内容的好文章值得一读，如果你在别的地方已经读过，请与朋友分享，谢谢您的关注，谢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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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不如烟

（昆明的旧书市中篇）

和全国的情况差不多，从1950年代公私合营之后，盛极一时的民营旧书业式微。

五六十年代的昆明旧书市，我们可以通过藏书家黄裳《银鱼集·西南访书续记》了解到。“一九五六年冬昆明市上还有零零落落的好几家旧书店，比起成都和重庆还多少热闹一些。五华山下的马路上，所谓“逼死坡”那块石碣的对面，就有一家小小的旧书店。每天从旅馆出来都要经过，走进去看看，和书店主人谈谈，知道了一些昆明书市的情况。”，“光华街上也有一家旧书店，书很整齐，但没有什么别致的东西。最名贵的也只是清初写刻本如《渔洋精华录》之类。”“一九五六年昆明市上最有有意思的书店，大约要算近日楼附近，云瑞西路的一家了，在广场一边有一排双层的木屋，这里是一排小店，店堂内部几乎转不过身来，他们的货色就摆在门口木板架起的摊子上。这里也有一家旧书摊。木板上放着最破最烂的旧书，特点是大半是皮纸印本，几乎全被蛀过。”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制度，社会上掀起了一股读书热，可是当时出版业还很滞后，各种书籍供不应求，于是那些在新华书店门口守着买书的读者就开始彼此换书、互通有无了，由于换书影响书店正常营业遭到了书店的干涉，于是换书的人们只好转到书店旁边的一条叫做“高山铺”的小巷内继续交易。渐渐的就有人拿来少量书籍在“高山铺”摆摊出售，就这样就形成了文革后昆明的第一个民间旧书集市，这个集市虽然只维持了短短几个月就被取缔了，却促昆明民间旧书交流传统文化得以恢复，从此昆明的旧书市场得以逐渐重新形成。

七八十年代昆明的旧书市主要就是就是分散在各个大街小巷的旧书摊，比较集中的有小西门新华书店附近及对面国营春光照相馆旁每晚的旧书集市。傍晚时分，书贩们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梧桐树下，各色书摊各自摆开。多的时候有四五十个，少时也有一二十个。主要是一些文史方面的书籍，还有刚刚解禁的外国文学作品以及一些连环画。

那时没有网络，思想刚刚解放的人们有渴望着交流，于是人们就在书摊周围议论、讲解起来，交流着读书的感想，气氛非常好，时不时的会有人向大家介绍推荐书籍，俨然街头文化沙龙。那时昆明的书贩主要是是本地一些是待业青年、退休人员，还有少量在校大中学生。

从小西门往西一直到新建设路电影院，门前的空地上也有十几个书摊。再往西站方向走，地台寺师大附近也有书摊。西站一带书摊不少，在西站大旅社附近有一个颇具规模的夜市，晚上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钱局街，因清顺治年间主持铸造铜钱的“宝云钱局”而得名，可算是昆明老街中“最有钱”的街道了，此地曾留下了许多名人旧迹。慈禧太后极为赏识的清末女画家缪嘉蕙在此居住过，近现代爱国民主人士缪云台、闻一多也在此留下足迹。八十年代后期，钱局街下段靠近云南省图书馆附近的白云巷逐渐形成了一个旧书市场。这是一条一百多米长的小巷，沿着墙一排简易的铁皮制铺面，每间只有6、7平米，总共十来间，全部是旧书店，从某种角度讲，这儿也是昆明当时真正称得上旧书店的地方。书最多是靠近翠湖南路的当头第一家，老板姓范，门店里堆不下了就堆到外面来。只是书的质量不是很高，有很多的教科书。小巷中段有一间店铺书不算多，但质量较好，有好多是线装书。后来街道拓宽了，房租也贵了起来。钱局街渐渐成为一条时装街，原来的旧书店一家家消失，最后一家旧书店也于2004年歇业了。

九十年代开始昆明逐渐形成了几个颇具规模的旧书市场，最大的是西郊的马街旧书市，逢周六周日开市，书摊多时超过一百家，书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另有金马寺书市和官街书市，也有几十家的规模。旧书店有人民西路上的潘家湾古玩市场和北市区张官营旧货市场的室内书摊，也都曾兴盛一时。2000年后城市改造步伐加快，金马寺书市和官街书市先后消失，接着马街书市也被取缔，张官营书市搬迁至西郊黄土坡外的小屯市场，2020年底潘家湾市场也基本关闭。

九十年代初期，昆明出售旧书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南屏街新华书店的特价书店，那是一所很老的砖木房，书不少。每当灯火阑珊之际，挨着马路边的铁栏杆，有几个旧书摊，大部分是旧杂志、旧书，也多是云南地方志或民族史之类的。后来小西门一带渐成气候，最鼎盛的时候，几十个书摊沿街排开，颇似后来的马街，不过书不怎么样。还有一类介于旧书店和正价书店之间，那是在书林街上的云南人民出版社的门市。它不时会打折，处理一些积压的图书，许多爱书人也爱去。

前面提到的张官营旧书旧书经营区位于张官营旧货市市场正门左侧，张官营旧货市场成立于1998年，占地40亩，正式商铺180多间，注册商户500多家，一年的营业额高达1亿元，占当时昆明旧货市场的80％。旧书经营区最初是将位于市场中心的各个地摊加以集中，由于市场位于颐华路口，紧邻多所高校，于是受到各层人士的广泛青睐，渐渐的就形成了气候，旧书经营区占据了市场正背面一栋楼的整个二楼，旧书市场一楼楼梯口有一家旧书摊，楼梯间几架杂书陈列在扶梯边，上得楼去，豁然开朗，左右两个大厅各有300多平方的样子，四面墙全是书架，书架前面是一排排的简易柜台、书摊，旧书摊整齐划一，大厅中间也是书架和书摊，书贩的书大体有一个简单的分类，有的干脆在地上铺层油布，把书放在上面，这里集中了几十个全日制经营的成规模的旧书摊。经营内容除了各种旧书刊外，还兼营唱片、邮票、旧信封、旧门票等收藏品。也有一两家似乎全是盗版书。规模最大的是一家姓史的老板经营的书摊，占据了几乎二十米长的一整堵墙面，一家人都来打理书摊，老板比较懂书，书的质量还有品相也比较好，还有一些民国的书和一些线装书，好的就放在书架上，还用塑料袋装好。

尽管很多的市民和书友对张官营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情节，但是，大势所趋，市场最终还是在2020年关闭搬迁到了小屯。

位于昆明西边的马街，离当时的市区约10余公里，是茶马古道上距昆明最近又最大的乡村集市，自古以来繁荣昌盛。这个有“云南第一镇”之称的街道据说从百年前的大清开始就有了赶街的传统。马街的命名以十二生肖的马日为赶街日，对很多普通老昆明来说，赶马街也许有一种怀旧情绪，每到周日上午天才亮，马街的各条街道上便已是人头攒动，摊位数千之多，赶集之人有数万之众，真可谓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在马街中心的主干道上，云集着贩卖衣物、农副产品、日化用品、土特产和各种小吃的商贩，而各条分支街道也演变成了贩卖家禽、犬类、种子等各个较为“专业”的市场，其中令爱书人津津乐道的是马街的旧书地摊。马街的旧书地摊在当时可说是昆明最大的旧书市场，尤其是进入2000年后，昆明的几个较有规模的旧书市先后拆除，如大观商业城二楼旧书区，张官营旧货市场露天旧书交易区等，大街小巷上的冷摊也萎缩了不少。这些变化促使马街的旧书交易日益繁荣。从公交车场出门右转一直往前，整条街的右侧人行道上都是书摊，摆满了旧书、光碟、古玩、字画。那一字排开的整条街的地摊，摆满了约上百家左右书贩的书，颇为壮观。讲究的在地下铺一层塑料布，将书整齐放在上面，甚至用书套保护起来。一般的在书下铺点旧报纸，甚至直接就把书凌乱放到水泥地上。马街书市最大的好处还是便宜。你常常可以看到一堆堆的书，上面写着“两元一本”、“一元一本”之类的牌子，你自己随便挑。运气好的话往往可以买到价廉物美的好书。下午时分，快要收摊了，书迷们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满载而归，或者来到一家小店，吃一点小吃，和其他书迷交流着彼此的收获。2020年06月21日，是百年马街集市“最后一街”，昆明周边大约10万市民带着留恋的心情最后一次“赶马街”。6月28日零时起，这个百年集市正式关闭，退出历史舞台。

昆明让人难忘还有曾经的旧书夜市，从一二·一大街云南民族学院大门口到建设路云南师范大学侧门口，绵延一千多米的人行道上，有个自然形成的旧书夜市。这里只要不下雨，从每天晚上6点多种到12点钟约有近百个旧书摊位在此经营。经常光顾这里的多是附近高校的大学生和周边居民。其中有各类小说、杂志、教材、美术作品等，不仅给大学生们提供了方便，同时也给淘书者提供了好去处。

大树营旧书夜市在二环东路中段，也就是环城东路通往大树营立交桥的要道上，而且又与昆明新知（东城区）图书城毗邻，加之人流频繁，每天下午6点以后，树上门就摆下20来个旧书摊，最多的时候多大四五十多个书摊，因为地处繁华地段，人气很旺，算是给给夜色中的春城又增添了一景。

其他的夜市也还有不少。西坝路口,常年有书摊二十余,每晚开市；昆大旁边，每晚开市，有书摊十多个，书少价廉；老海埂路夜市，常年有书摊二十余，书价廉、

金马寺周末市场,昆明曾经的旧书市重镇之一有点像成都的送仙桥书市，周六的上午都摆在街道两边的人行道上，一般有五六十家吧，买书的人熙熙攘攘，你争我挤，后来因影响市容而被取缔。

莲花池二手教材书市场位于云师大、云南民族大学、昆明理工大交汇处，这里曾经是学生们淘书的天堂，一二十块钱一本的教材，这里两三块钱就能够买到，就教材因为版本全，学生喜欢光顾，每当新学期开学，这里热闹非凡。这里地点比较狭窄，可是旧书摊书店却不少，最多的时候有三四十家左右旧书店，2020年3月15日关闭。

东风路下段的小西口旧书市场，曾经的这里连环画数量较多，品种齐全，是全市最大的旧书、连环画交易市场，因影响市容，已被有关部门关闭。

此外，还有另外的地方值得一提。云南民族大学、云南师大、昆明理工后面靠近铁路的地方（沿着莲花池后面的铁路往西走）曾经常常有五六家旧书店和一些三轮车摆放的书摊；昆铁南站附近和螺狮湾一带，也有过一些小型旧书摊；白龙路与昆工和西林两高校相邻，集中了三五个旧书摊，还有一家主营高校教材的白龙旧书店；滇池路市中级人民法院后的李家地村子里也有一些旧书摊；与李家地一路之隔的船房新村也存在过一些；东华小区后面的小龙四方街也还有许多旧书商贩；此外出现过旧书店旧书摊的还有人民中路的西南文化广场；西昌路文化城、穿金路、新闻路、关上旧书市场也有人卖过旧书，凤凰文化城和护国桥旁文化城曾经有人经营线装书，金碧广场后面也有一家；现在的一些花鸟市场也还有零散的小摊存在

城市的旧书店旧书摊，散发着翰墨书香，是一个城市不可或缺的人文景观。看看其有无旧书店旧书摊以及旧书店旧书摊的规模，就可衡量一个城市的文化底蕴，我们怀念这些曾经盛极一时的书店书摊，它们为我们这座城市保存了一脉书香，留下了几许回忆，他们是我们这座城市的文化根须，他们替我们守望者我们城市的文化一角！

许多的书市都不复存在了，不过也给爱书人留下了几多温暖、几多回忆。

期待：下篇：“困境中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