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贺子珍与朱月倩争子风波
发布时间:2021年2月7日责任编辑:赵小云来源:新京报
左为霍小青(朱道来)右为霍步青烈士贺子珍寻子心切巾帼英雄贺子珍,1927年在井冈山与毛泽东相识,共同生活了10年。1932年11月,贺子珍在福建长汀福音医院产下一子取名毛岸红(毛毛)。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突围不许带孩子,毛毛交给了坚持游击活动的毛泽覃和贺怡。离别时,贺子珍将一件亲手缝制的小棉袍交给贺怡。全国解放后,贺子珍在上海溧阳路上一座古老幽静的两层小洋楼里寂寞地生活。她总觉得毛毛还活着,1953年她给江西省省长邵式平写信,希望能帮她找回儿子。邵省长立即作了安排,然而半年过去却毫无下落。这时候,贺子珍获悉:她当年的战友朱月倩从瑞金认领了一个男孩叫朱道来,有人告诉她那孩子很象毛泽东,没准就是毛毛呢。贺子珍寻子心切,得知朱月倩和朱道来在南京,便赶了去。当朱道来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忍不住流下了热泪捉住孩子的双手,喃喃道:“毛毛,你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朱月倩与霍步青的儿子朱月倩是霍步青烈士的妻子。霍步青黄埔四期出身,曾与周恩来一起在上海党中央机关工作,任组织部秘书长,1927年与朱月倩结婚,育有三女。夫妇俩撤离上海时上级有令不能带着孩子而忍痛丢下,当时三女儿出生仅28天,后均遭不幸。1933年秋,霍步青牺牲,朱月倩已有身孕。当时,朱月倩的顶头上司军委秘书长邓小平对她关怀备至。同年10月5日,怀孕八个月的朱月倩突然晕倒。邓小平立即安排警卫人员和担架,颠簸20里路将朱月倩抬送医院,为孩子接生的是“红色名医”傅连璋。分娩后朱月倩高烧不退,在隔壁治疗的邓颖超时常过来端饭喂汤,无微不至。朱月倩没有奶水,时任总政治部主任的王稼祥派人帮助找奶妈。正巧,卫生部房东朱盛苔的老婆黄月英的孩子夭折9天,于是托付给这对夫妇喂养。为纪念霍步青,朱月倩给孩子取名霍小青。此后红军撤离前的8个多月里,离中央机关20多里之外的朱坊村,朱月倩不知往返了多少趟,看望孩子,接济黄月英一家。1934年夏,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大部队撤离,孩子全部留在当地。7月的一天,朱月倩最后一次来到朱坊村,把组织的决定告诉朱盛苔和黄月英,请他们带好小青,并为小青改名“朱道来”。黄月英说:“大姐,你放心吧,我会把小青抚养成人交给你的……”这一别就是16年。16年里,朱月倩辗转各地,最后又回到上海从事地下工作,直到全国解放。但她始终和瑞金朱坊村保持着联系,不时寄去一些钱物。朱月倩与子重逢1950年初,朱盛苔领着17岁的霍小青来到上海空军某部找到了朱月倩,亲手把孩子还给母亲。霍步青在儿子身上留下的印记是那样深刻,朱月倩一眼就看准了:这就是她的小青。朱盛苔将一封瑞金地区专员朱开铨写给华东局组织部部长刘晓的介绍信递给朱月倩,上面写着:“介绍霍小青回来其母亲朱月倩处。”至此,朱盛苔圆满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凭着这份介绍信,朱月倩妥善安排了霍小青的生活,也为朱盛苔取得了供养报酬和返乡路费。一年后,朱月倩母子随华东空军机关迁调南京,霍小青就读于南京华东干部子弟学校。骨肉重逢,一切圆满。但她万没料到,一场动荡正等待着她。贺子珍认定霍小青贺子珍曾和朱月倩共过事,彼此姊妹相称。江西一别十几年,老战友贺子珍忽然到访,她又惊又喜。但她很快发觉贺子珍对小青特别感兴趣,起初她并没介意。这年初秋,朱月倩到上海看病,顺便看望贺子珍。午饭时,贺突然对朱说:“小青到我这里来了,在楼上呢。”朱月倩诧异地道歉:“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好麻烦您呢?”贺子珍说:“话说到哪里去了,麻烦什么?”午餐后,贺子珍上楼良久不见下来,朱月倩也上去了。贺子珍突然说:“月倩,你来了也好。有件事,我早想跟你说了……小青其实是我生的。我的印象是,你在瑞金时并没有什么儿子啊?”朱月倩被贺子珍的话打懵了:“子珍,小青确是我的孩子。他是我在瑞金红色医院生的。这事谁都清楚,邓大姐、小平都可作证……”“争儿风波”两种“真相”霍小青住校,只有周日回家。然而有个周日小青未回。朱月倩到学校去找,校长告知:“上海来人把他接走了。”朱月倩感到不妙,立即向华东局报告儿子失踪的事,请组织帮助在上海找一找。随后,自己也去了上海,霍小青果然在贺子珍家里。一个孩子和两个母亲,各自都有特殊的背景,华东局感到颇为棘手,决定由办公厅主任赵尚志亲自处理。赵主任通过方方面面的调查了解,对“朱道来”的身份有了谱。而此时,贺子珍已将黄月英接到了上海,待若上宾。她详细向黄月英叙述了丢失爱子的经过,反复强调孩子托付的就是黄月英的家乡。近一个月时间,她们反反复复议论着孩子的事。当赵尚志找到黄月英,询问“这孩子究竟是谁的”时,黄月英毫不犹豫的说:“孩子是毛主席的呀。”令他吃了一惊。尽管他再三提及朱月倩及其证据,黄月英仍不改口。赵尚志只好打电报请求邵式平省长协助作进一步调查,邵省长布置给民政厅朱厅长,朱厅长派了年轻干部王家珍负责调查了解。江西方面的调查材料很快就寄来了。几乎所有的材料都在证明,“朱道来”是贺子珍的孩子。甚至还有一份瑞金县叶坪乡的群众联合签名。还有人提到一件小棉袄,说那是贺子珍亲手缝制留给孩子的,如今小棉袄还在朱盛苔家中。矛盾上交中组部“事实”和预想越来越远,赵尚志十分苦恼。朱月倩将奶妈所有的来信以及她给奶妈寄钱寄物的收据都保存完好,其中一封是朱盛苔写的:“刚解放时不少人来找孩子,有人说小青是朱总司令的……我说不行,他是朱月倩的……”朱月倩还向所有了解实情的老首长、老上级、老战友、乡亲们发函。回信基本一致,即她确实在瑞金红色医院生下一子,并托付一户群众收养。其中包括邓小平1952年9月的亲笔回信:“信中所说在瑞金生一个小孩的事是真的,可以加以证明……”这封信也转交到赵尚志的手中。赵尚志束手无策,只好请中央组织部出面解决。于是,奶妈、“朱道来”由赵尚志带领,上了北京。中组部尊重事实的定论中组部委托邓颖超召开座谈会,请来了许多了解内情的老同志。邓颖超还特地请毛泽东派秘书参加,毛不想卷入“争儿风波”,他通过周恩来表态:“我没有和人家争孩子。”并未派秘书参加。在京期间,邓颖超、帅孟奇、康克清以及曾碧琦、钱希均等不少领导来看望这个引起争执的“朱道来”,同他谈心,关心他的成长。座谈会开了三天,邓颖超宣布了结论:“朱道来”确系革命烈士霍步青遗孤无疑。邓妈妈对孩子说:“我和总理同你爸爸在一起工作多年,你的神态和你爸爸很象,你该弄清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当然也不要忘记养育过你的养父养母。你长这么大,不容易啊。”尽管有了中组部的结论,但霍小青并未返回南京生母身边。这是因为上海、南京相距很近,为使孩子安心学习,中组部决定将孩子留在北京就读,由中组部副部长帅孟奇照顾霍小青的日常生活。帅孟奇派专人前往上海和南京,同两位母亲交换了意见,做了细致的工作。“争儿风波”至此平息。霍小青的美梦和变化霍小青留京,在北师大南二附中(即101中学)读书。许多革命先辈、先烈的子弟在这里就读,小青刻苦学习,期终考试平均每门功课在80分以上。小青与生母朱月倩、贺子珍“妈妈”、奶妈黄月英均保持着联系,随时向她们汇报分享欢乐,也希望她们能分担委屈与烦恼。三位母亲给他寄衣服、食品和零花钱。到第三年,他的零用钱已达每月七八十元,相当18级干部工资水准,成了班上的“富翁”。人们发现,霍小青憨厚的乡村气息渐渐褪去,他会花、肯花,气派十足。1956年的一天,江西的王××给他寄来一封信,信中装有一份群众联合签名的证明,认定“朱道来”就是贺子珍的儿子。他多么希望这是真的,根据王××的建议,他改名“贺雄”。帅妈妈因为改名之事很生气,当即以组织的名义给校长王逸芝挂了电话,简述了霍小青的身世,并严肃表示未经中组部的批准,霍小青不得随意改名。朱月倩得知小青改名换姓来到北京。周恩来、邓颖超设家宴招待,周恩来对朱月倩说:霍小青就是霍小青,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改霍小青的名字。朱月倩去看儿子,儿子有意回避,她发现儿子和自己有了距离。霍小青的迷途小青无法摆脱“当毛主席儿子”的诱惑,曾坦言:“我是知道自己是霍步青和朱月倩的孩子,但总觉得当一个烈士的儿子不如当主席的儿子赫赫有名。”美梦扰乱了他的心,学习再无引力,旷课、交女朋友,成绩直线下降以至留级。1957年,霍小青因在北京公共汽车上耍流氓被判处劳教二年,遣送到黑龙江新凯湖农场劳动,期满后留场工作。1966年初,中组部为照顾朱月倩的生活,将霍小青调回南京,安排在南京工艺装备厂当工人。尽管如此,但母子之间已经有了深深的裂痕。“文革”爆发,昔日迷梦又在霍小青脑际盘旋。他常常用手掌将头发向后一抹,问伙伴们:“你们看看我象谁?”然后又问:“象不象毛主席?”他对朱月倩由不满、怨恨发展到仇恨,竟冲进母亲的住处贴大字报,语言之刻毒,难以想见是儿子针对生身母亲。霍小青死于肝癌命运无情。当霍小青重浮美梦的时候,癌细胞悄悄侵入他的肝脏,1971年11月发现时已是“肝癌晚期”。12月,终因抢救无效去世,年仅38岁。后来,提及霍小青,孤独一身的朱月倩老人黯然神伤。她说,小青当初有那么好的条件和机会,又有那么多关心他成长的“妈妈”们、叔叔、伯伯、阿姨们,可他不知好歹,不求上进……老人说:“我的第一撮白头发就是为小青急出来的。”让历史保持真实如果说当年妈妈黄月英违心说假话(经邓颖超批评后又回归真相),江西某些人热衷搞什么“群众签名证明”,是迎合某种现实,那么直到近年还有人炮制颠倒事实真相的文章,就令人难以理解了。朱月倩老人说:“在子女问题上,我和贺子珍有相同的不幸,我们也就有相同的要求。我和她有同样的作为一个母亲的权力。虽然在实际上,小青已不在我的身边,甚至后来犯错误劳教去了,再说他后来和我的感情也不好,可我还是要说,他是我的孩子。”老人又说:“历史就是历史,试图为了某种历史而改变另一种历史,这是错误的。现在小青已经过世,他的一生也无多少值得我夸赞的,留念的,但他仍是我的儿子。这是历史真实的一页……” 根据《家庭》杂志1990年四月号速泰春徐育《贺子珍寻儿风波》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