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你就是光

2018年的那个夏天，我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那是一双11岁女孩儿的眼睛，干净、澄澈，没有不谙世事的无忧无虑。

我是不耐烦的，七月的太阳滚烫地炙烤着人间，站在田地里环顾四周，方圆几里不见人烟，唯有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孤立在看不到边的荒芜里。这一家是父亲负责的贫困户，趁着暑假，父亲让我来“体验生活”。

女孩和她妈妈相依为命，我不知道她的父亲在哪？刚想开口问，爸爸用眼神打住了我。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劝说她们迁到山下的公租房里。

爸爸说，两个月了，山上只有她们一家固守在这里，怎么劝都不下去。我很奇怪：这山上荒凉，生活条件简陋，连孩子上学都得翻过山去，何必呢？她的母亲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味地摇头，勉强抿出一抹笑。女孩儿在旁边坐着，低着头看脚尖，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我看见她的眼里闪着泪光。

劝说还是没有成功，已经到傍晚了，夕阳渐落，橘黄色的光晕染了整片田地。她的母亲硬要留下我们吃饭，盛情难却，我们便留了下来。

余晖渐渐散去，夜色逐渐笼罩了大地，乡间的夜色远离城市里的喧嚣，星星布满了如泼墨般的天空，田埂里的小动物争相和鸣。我坐在门边，感慨一声：“这种日子可真舒服啊！恬静，美好。”

“美好吗？”她坐在我的身边，着迷似的看着天空。“那如果今夜没有星星，这天还是这样漂亮吗？”星辰洒在她的眼里，明明我们坐在一起，我却清楚地感受到我和她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座山原来不是这样的，我们虽然贫穷，但生活得很开心。可是，后来……”她哽咽了。“父亲死了，他，是被房梁掉下来砸死的。后来，一家一家都搬走了……我们不愿意走，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走了，这里就真的只是一片荒山了……可是，父亲还在那儿啊，他还想让这座山像以前一样，充满希望。”她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山丘。

再见时已是秋冬，她兴奋地对我说，县政府同意荒山改造了，她们不用搬走了，她父亲的夙愿也快要实现了！她的眼里亮晶晶地闪着光。

“即使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也依然会有人仰望星空。”是的，若今夜没有星星，那我便作自己的星星，照亮这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