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寝室之后,我们排着队到洗漱室摆放洗漱用品。首先小组长在教室分发军校统一订购的物品:一堆毛互相钩、黏在一起的蓝毛巾和白毛巾,每人各一块,叠在一起的脸盆是每人一个,还有每人一个牙杯。
老师说“快点来拿”的时候,小组长们马上上去疯抢洗漱用品。我和蔡嘉杨面对面站着,各抓住三块毛巾的一端,经过用力地拔、拉、扯,我们终于把黏在一起的毛巾分开了。
这毛巾真单薄,感觉是一块厚纱布上很疏松地分布着一些毛巾上的毛。特别是那块蓝毛巾,刚拿上它我就想好不用它洗脸,我总感觉这么不均匀的蓝色是用水彩颜料涂的,一沾水就会染色。
我觉得,幼儿园小朋友很适合那个上面画着兔兔和熊熊去采蘑菇的图案的牙杯。且不说图案,另外有90%的男生拿到了粉红色的牙杯他们可都有点不高兴。
还有那个脸盆,比鸡蛋壳还易碎,脸盆边缘那一个个薄薄的,珍珠大小的突出来的花纹,一摁,就碎一块。
我用两根手指捏着脸盆的边缘端着,里面放着两块叠好的毛巾和牙杯、牙膏、牙刷和装着肥皂的肥皂盒。我们和(2)班共用一个洗漱室,两个班排着队由排头带着,站到了自己的洗漱位置上——每位同学都按队伍顺序站在一个个绿漆的水龙头前。
在洗漱室只能刷牙洗脸洗衣服。洗漱室是一个长是宽的两倍的长方体,天花板也不高,墙角是蜘蛛们的度假天堂。靠操场的那面,前、后分别开了两扇门。
四周都是洗漱台,中间纵向还有一溜,结构很像一个“回”字。
洗漱台和地板是用白瓷砖铺成的,台面有一个十厘米深的凹槽,凹槽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下水口。
脸盆放在下面的小抽屉一样的凹槽里。水龙头上面是水管,水管上面架着的细杆是挂毛巾的地方。要求白毛巾在左,蓝毛巾在右,白毛巾下面放牙杯,牙刷牙膏插在里面,牙刷刷毛朝外,朝上,肥皂盒放在蓝毛巾下面。
吵吵闹闹忙活了半天,一排毛巾组成了一长条蓝白双色围巾。
我并不怎么饿,况且军训难吃的伙食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可是看到其他同学在那里欢呼吃午饭了,我也跟着,一起起哄。
见到教官拉下了脸,(这个“冷血”的王教官!)我们见到他就倒尽胃口,没好心情,也拉下了脸。大家在王教官的命令下,分裂成几列,由各餐桌长带头,排着队,一队一队地进了食堂。王教官似乎总是要跟我们唱反调。我们想拿凳子,他让我们立正;我们准备坐下,他让我们两手扶凳子,撅起屁股,头往前探,似坐非坐的样子,这称之为“准备凳子”;我们坐下来准备开吃时,他让我们不准动;终于让我们“调整一下”的时候,我们调整了约1分钟左右,演奏出了一首,杂乱中带着节奏,干脆中带着优美的凳子咯噔变奏曲。教官听得心情烦躁,一声令下:
“变给五豆!豆什么豆呢!嗯?!”
(翻译:别给我动!动什么动呢!嗯?!)
我们很自然地双手扶膝,挺直了背,只是沈昊宇一如既往地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不锈钢盘里的饭菜,管住了自己的嘴唇,却没有管住兴奋到上下磕碰的牙齿。
我们这一桌——邓舒阳、吴昕诺、龚熙雅、吴悠然、莫立菲、我、沈昊宇还有方静怡,其余人都很平静地看着看似美味实际上挺难吃的伙食,唯有沈昊宇很努力地吸鼻子。第一,是为了吸鼻涕,第二,是为了用鼻子里的所有组织,去感受,去融入这盘菜,她已经做好了开吃的准备。
教官说了一声“开饭”,就像是对跑步选手打响了发令枪,沈昊宇手一挥,既拿起勺子,又把一大口饭畚进嘴里,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我想起了赌神耍牌的风采。她三口两口吃完了米饭,又用勺子把黏在盘底的米饭刮干净,最后还用舌头把装米饭的格子舔得很干净,为厨房洗碗的阿姨分担掉了一些负担。
干完了米饭,她又盯着肉,眯着眼睛痴笑起来,那块肉被炖得烂熟,骨头甚至比肉还软,用酱油上了点颜色,增了点味道。沈昊宇一把抓起鸡腿,把肉多的那部分塞进嘴里,像刷牙一样在嘴里左右调动、撕咬了一会儿,幸福地从嘴里抽出了一根沾满油腻和口水,却一根肉丝也不剩的鸡腿骨头,上面还有好多牙齿印。
沈昊宇蠕动着脖子把那被撕扯成鸡肉块、鸡肉条、鸡肉片、鸡肉丝的一大块肉吞了下去,又咬开烧得酥烂的骨头,吸干了里面所有鲜美的汁水。最后她半眯着眼睛,很享受地抿了抿油光闪亮的嘴唇,舔了舔带着鸡肉香的铁勺子,满意地“M—”了一声,情不自禁地低声赞叹:“美味!”接着恋恋不舍地把勺子放回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凳子,刚走出几步,又充满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不锈钢盘子,接着打着饱嗝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莫立菲一开始悉悉索索地问沈昊宇:“你要不要肉?”教官的耳朵真灵,他听到了讲话声,一声大喝:
“假神骂?”
(翻译:讲什么?)
龚熙雅是小胃口,听到要“光盘行动”,有些担心,但她至少尽力了。她把一大勺饭塞进嘴里,还为了求快,很艰难地又把一大勺包心菜也摁了进去,就像把满满当当的军训行李塞进她的军训背包一样。
接着她脸色发红,双手摁住自己的胃,好像食物卡在她的食道里一样,特别勉强地咽了下去,分批打出了一串十分不顺畅的嗝。
接着,她又以同样艰难的方式开始对付那块肉,那块比她整个嘴还大的肉。她把整块肉捅进嘴,很拼命地用牙齿在剩余不多的空间中作撕咬运动,一边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嘴里咬着一块铁。
由于肉太大,她撕咬的时候,肉几乎已经滚出来了,要不是龚熙雅用牙齿咬住,那块肉就会让她大出糗。龚熙雅又一次把肉塞进了嘴里,并用勺子抵住肉,防止肉从嘴里掉出来。
她很努力地撕咬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窍门,把肉的其中一半咬了下来,连同酥烂的骨头也一起很粗暴地吞了下去,这回好多了,没打嗝。她又很努力地把另一半也吞了下去。
龚熙雅嘴里的肉还没咽完,又把一大口汤灌进了嘴里。她为了吞下去,把头仰到了不能再仰的程度,我很清晰地看到她的喉部上下跳动,像忙碌的观光电梯,然后,她把头重新低下来的时候,汤,连同那没嚼烂的半块肉,已经没了。
虽然她胃口最小,吃的速度也慢得可悲,可是她却比沈昊宇吃得还干净——在她的字典里,“光盘行动”就是盘子要干净到光滑、光亮、发光,所以她连一滴菜汤都没剩,更别提鸡肉骨头了。但是,照这种吃法,小巧的龚熙雅还不成“千斤大小姐二号”?
我很吃惊,邓舒阳显然比我还吃惊,龚熙雅居然能吃那么猛!他也学着龚熙雅的样子,把一大勺饭连塞带摁捅进了嘴里。
接着,食道泛起一大串的警告、抗议声,我已经看到那饭就滚动在他嘴唇边,一缩一缩的。不行,他的嘴实在太小了!好不容易找出舌头能够调动的空间,把一半的饭痛苦地咽了下去,可是,耗光了所有的能量,后面的一大坨饭真是咽不动了,然后把那沾满口水的糊状的饭,又,吐了出来……
接着是喝汤,先是往嘴里倒了一大口汤,连着众多空气一起咽了下去。然后,上面发出一声“噗——”,下面发出一声“卟——”天哪!吃饭的时候发出这种声音,谁受得了啊!
第二口,汤全部挤在喉结这个部位,里面的小细胞同志就必须以跳动的速度把这些汤汤水水运输到胃里,减轻喉结所承受的重担。
他的汤碗里剩下了对他来说得两口才能喝完的汤,邓舒阳很犹豫地看着那碗汤,下了很大的决心决定把一大口汤一口气喝完,这样他就能说自己三口喝完一大碗汤了。第三口汤,胸部的肌肉和骨骼用猛烈的起伏帮他把汤送到了胃里。
我和他们当了四年同学,每天在一起吃午饭,可从来没见过他们这种吃相,也没想到吃饭也是军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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