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若干年后,我会发现蝉声还如同现在一样清晰悦耳,那些旖旎时节的花雨流经我们的生命,像极了一阵风,吹过那面长满苔草的墙垣。那行小字承载着我们对青春花季的等待,张开翅膀,迤逦而来。记忆会沿着阳光的旧址返回,回到现在的一幕幕。
十一假期又到了,学校颇不情愿地给我们这些初三学子让出七天假期。一沓沓白花花的卷子、纸张、课题瞬间塞满了书包本不多的空间。我从小便是不入流的那一类,趁着母亲不注意便翻墙跑进后院。一颗颗大合欢树茂然挺立,一株株薄荷草芳香四溢,还有那一口花纹大瓷缸被阳光抹上了一层金粉。还记得小时候我最爱呆在这方四处可以长出唐诗的世界中闻着三七、薄荷草的香气,看着缸沿边的蜗牛慢慢蠕动,就像时间放慢了脚步。
可是昔日的鸟儿已检起青枝翠蔓飞向天边,桃花树下的马儿在刹那间迷途于江湖,我的好时光被突如其来的初三掐断。现在每天回家就早早吃完饭,把自己关在近乎密闭的卧室中,对着茶几上的教辅翻看着翻看着就昏昏欲睡。偶尔有空闲时刻,也从不出门,像个僧侣般临窗独坐。薄暮里,夕阳一点一点斜落,硕大鲜红的身子就像我们不知何时被人悄然摘去的果实。但是,即使如此,我依然在等待,等待我们的青春花季,就像海子憧憬着“春暖花开”。
楠曾对我说:“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疯掉的!”楠是我最好的朋友。说这话时,他手中的纸飞机已经折好,漂亮地掷出窗外,扬起一条弧线。它承载着少年忧伤而美丽的等待,在天穹中飞了很远很远。“它会飞到天边去看普罗旺斯的花季吗?”我问,楠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低,低到再也无法返回的时光里,最后,他猛然间抬起头,“会的'!”他说道,两只小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
时光像是被碾成了一地碎银,当我弯腰想把它捡起时,新的时光又散落了。十一假期简简单单地过去,我又回到了透明的自己。我不喜欢整天在符号、文字、ABCD中游离,不喜欢黑板角落里的倒计时日益瘦身,那张冷酷、疲惫又机械的面孔,我不喜欢。西面的天空不再蔚蓝,东面的门总有匆匆的脚步进进出出,中考的深潭日益扩大它的容积,立体的自己在刹那间竟被压成了平面。
“我们像不像两个傻瓜,自己的人生常被别人摆弄,可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你我仍要等待那青春花季?”楠笑着问我,“你还记不记得岛崎藤村在《银傻瓜》中写道: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两个傻瓜的。”我轻轻答道,楠又笑了,我知道他愿意陪我做这样的傻瓜。我俩手牵着手,悄悄溜出自习教室,在操场上迎风奔跑,放声大叫,在图书馆中借来卡夫卡和卡尔维诺的书籍,在凌晨一、二点的灯光下孜孜不倦地读。我知道,我们会一直等待下去。
现在,几乎每天都喜欢在晚上听歌。我喜欢那玻璃质感的声音穿透黑的寂静后依然清冽。白天,我们在光的骗局中重复着疲惫与恐惧,而夜却静静燃烧着它独有的光芒,带给我们遐想与思考。在乐声对耳鼓的密密低语中,夜亦成了一个耐心的听者。还记得寂地在《踮脚张望的时光》里写道:荡气回肠,是为了最美的平凡。而我就在等待着这最美的平凡,也许没有轰轰烈烈,但真正活过了一回。我知道,那一天我会等到的。
那一天,被时光借走的自由、渴望、梦想与爱会重回我们的手上。
那一天,阳光会恣意照到每一朵花儿的脸庞。
那一天,我们曾执意跨越的山峦、河流会展开宏伟的蓝图。
那一天,在青春花雨中我们会长大。
一天晚自习,楠又拉着我跑出了教室,来到了一堵废弃的墙垣边,那堵墙长满了苔草,附近的禅声清晰而悦耳,灌木丛中,蝴蝶在枝叶中相拥。楠拿起一支粉笔,分给了我一半,我俩在墙上写下一行清秀的字:我们的青春长着风的模样,那么快地到来,那么快地离开,但是我们会永远等待。
亲爱的楠,你是否知道,这阵风会伴着清晰悦耳的蝉声,穿过树梢上稀薄的烟云,带给我们花开花谢的圆满。在这飘忽的花香中,我们是虔诚的看花人,站在时光的边缘,等待着青春花季一点一点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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