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紧接着窗外传来了类似火车的轰鸣声,她看到一群老鼠排着长队趴在自己家的窗台上发呆。突然,地上裂开一条几十米宽的裂缝,像是一张大嘴将梅子他们家的楼房吞噬了进去……
梅子被吓得惊叫一声,睁开了眼睛。果然,是一个噩梦,最近新闻上很多有关地震、洪水、泥石流的报道。梅子想,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吧。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梅子却再也睡不着了,起身看了一眼在隔壁房间睡觉的老公。自从儿子去外地上大学走后,老公说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觉太累,就搬到儿子房间里睡觉去了。此时的老公鼾声如雷,梅子笑了笑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梅子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想起厨房的桌子上还有半只烧鸡,梅子迈步走进厨房。她打开厨房的灯,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只大老鼠正领着五六只小老鼠围着那半只烧鸡狼吞虎咽。
那群老鼠见到梅子,显然也是被吓坏了,那只大老鼠转身猛跑了几步,回头看看恋恋不舍地围在烧鸡旁边不肯离开的小老鼠们,大老鼠竟然又转身回到烧鸡的旁边。就在梅子正要张嘴喊老公打老鼠的时候,那只大老鼠竟然张嘴说话了。大老鼠说:“你是叫梅子吧?我听你老公经常这样喊你的。我就住在你家隔壁,马上就要地震了,我带着孩子们来你家吃顿好饭。”梅子顿时被惊呆了,老鼠竟然会说人话了!想到刚才自己梦里的情形,梅子竟然忍不住地问道:“那你怎么不带着孩子们赶快逃命去呢?”大老鼠说:“天塌地陷,没有地方可以跑了。很快这座城市将变成一片废墟。”说完,大老鼠扭头对小老鼠们说,“孩子们,不用怕,快吃烧鸡吧,那可是你们最喜欢吃的。”小老鼠们怯怯地看了梅子几眼,又低下头猛啃起烧鸡来。梅子呆呆地站在那里足足有一两分钟的时间,难道灾难真的是即将来临了吗?梅子问大老鼠:“那么……那么你知道,距离地震还有多长时间么?”大老鼠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还有五分钟。你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就赶紧去做吧。”
梅子跌跌撞撞地离开厨房,她的脑子乱成了一团,还有五分钟,就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了,五分钟可以做些什么事情呢?梅子想应该先给妈妈打个电话。梅子小的时候家里兄弟姊妹多,国家按标准配给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梅子他们经常被饿得头晕眼花。后来,妈妈找关系把自己调到单位的食堂上班,就是为了下班的时候能偷偷地带回家些馒头、米饭之类食物,好让孩子们能多吃一点。妈妈带回家的那些食物她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每次都是把馒头和米饭之类放在桌子的中间,然后把梅子兄妹们召集到桌子旁边,妈妈边看着梅子兄妹们吃边笑着说:“慢点吃,别急。明天妈妈还会给你们带吃的回来。”后来,妈妈好长时间没能带吃的回家,梅子兄妹们饿了就围着妈妈问:“妈妈,你怎么不给我们带吃的回来了!妈妈我饿!”妈妈便无奈地把头扭到一旁,强忍着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流出来。很长时间后,梅子兄妹们才得知,妈妈因为偷食堂里的食物被领导抓住,单位里开了妈妈的批判会,还把妈妈调去打扫厕所了。
梅子离开家乡,到现在的城市工作、生活已经有很多年了。尤其是这几年自己下岗、儿子上大学、老公单位集资买房,事情是一件跟着一件,梅子每年回家看望父母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想到这里,梅子赶紧拿起手机来拨通了妈妈家的电话。妈妈显然是睡梦中被惊醒了,妈妈焦急地问道:“是梅子吧!出什么事情了?你还好吧?”梅子忍住哽咽,说:“妈妈,是我。我挺好的……我就是夜里睡觉梦到你了。”妈妈在电话里笑了,说:“傻孩子,儿子都上大学了,还做梦哭鼻子呢。我上次让你哥给你捎去的腌肉吃完了没有?想吃的话我这次给你们多做点。”
梅子忙擦了下眼泪,有些撒娇地说:“嗯,好吃。哥上次肯定是贪污了我的腌肉,才给我送了那么一点。”妈妈便笑出声音来。梅子看了一眼旁边的电子表,距离地震只剩下三分钟的时间了。梅子忙对妈妈说:“妈妈,我没事了。你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跟我爸起早去晨练呢。”
挂上了妈妈的电话,梅子忙拨通了儿子的手机。这个时间应该是儿子睡得最香的时候。儿子从小就贪睡,上小学的时候为了让儿子早上起床,梅子可是没有少费口舌。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梅子奶水少,儿子喝不到奶水后就使劲地咬梅子的奶头,把梅子疼得直咧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却也舍不得把奶头从儿子的小嘴里拽出来。为了让儿子有奶吃,不加盐的水煮猪蹄、清水炖的小鲫鱼,梅子可是没有少吃。一直到现在,梅子一提到猪蹄和小鲫鱼还直泛恶心呢。
儿子的手机一直响了有三十多秒,儿子才迷迷糊糊地接听了电话。梅子关切地说:“儿子,我是妈妈。你最近还好吗?”儿子不耐烦地在电话里说:“老妈,拜托,现在是半夜啊!”梅子顾不得儿子的抗议,不停地说道:“儿子,你现在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天冷天热的记得换衣服,每天晚上记得洗脚、洗你的臭袜子。别老是玩电脑,多跟同学们在一起玩。还有,你的学习成绩……”梅子还想要唠叨些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儿子轻微的酣睡声。梅子很有些不甘心地挂上了电话,脑子里想的却是儿子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这真要是自己和老公都死在地震中了,儿子今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啊!想到这里,梅子就忍不住地哭出声音来。梅子于是再一次拨打儿子的手机,想要把家里存折的密码告诉儿子,可是儿子的手机却关机了。
老公被梅子打电话和哭泣的声音惊醒了,走进梅子的卧室。梅子正坐在床头边痛哭流涕,边给儿子写短信,她要把家里存折的密码和要提醒儿子今后注意的事项写在短信上。
老公诧异地问:“你半夜里不睡觉,干什么呢?怎么还哭起来了?”梅子没有理会老公的问话,而是匆忙将短信给儿子发出去后,快速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地震只剩下最后的一分钟了。梅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对老公说:“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我被吓得睡不着了。”老公长舒了一口气,说:“看你那点出息!赶紧睡觉吧。”说完,老公就准备也回屋睡觉去了。梅子突然大声喊道:“你不能走。今天晚上你得抱着我睡觉!”老公不解地看着梅子。梅子就又哭了起来,她哽咽着说:“你都好多年没有抱着我睡过觉了……我怕,我好害怕……我要你抱着我睡觉……”老公愣了一下,走到梅子旁边坐下,一把将梅子搂进怀里。老公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轻轻地拍着梅子的肩膀说:“好了,不怕了。我搂着你睡觉,不要再哭了,都快哭成个花脸猫。”梅子紧紧地依偎在老公的怀里,看着手机上跳动着的时间。八秒,七秒,六秒……
这时,在餐厅桌子上吃烧鸡的那几只老鼠已经把肚子吃得滚圆了。
有一只小老鼠问大老鼠:“妈妈,那个女人怎么没有打我们呢?”大老鼠笑着说:“妈妈刚才骗了她。”
小老鼠们欢呼道:“妈妈,你太厉害了!你是怎么骗那个女人上当的?”大老鼠说:“我骗她说马上就要地震了,她因为害怕就顾不上打我们了。”
一只小老鼠问:“妈妈,但是我们的话人类怎么能够听懂呢?”
大老鼠顿时也愣住了,是啊,人类怎么能够听懂自己说的鼠语呢?大老鼠愣了愣,说:“或许,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妈妈吧,做妈妈的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吃饱、过好,什么样的奇迹都可以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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