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晚,归程的巴士一路摇晃,我掌心攥着给母亲从香港带来的云纹玉镯。真巧,这天正好是元宵节,绚烂的烟花刹那划破天幕。轻轻合上眼睑的我,分明感受到玉镯冰凉的触感,好像在低声叙说什么往事。大抵是有关我的母亲,和她左手腕上从不离身的银镯子。
母亲总是很勤快,忙这忙那,左手腕上的镯子在光线的照耀下分外耀眼夺目。我当时正是喜爱佩饰的年龄,对镯子总有无限的好奇。我常问她各种各样幼稚的问题:“妈妈妈妈,你为什么总把镯子戴在左手上啊?”“妈妈妈妈,这个镯子是谁给你的啊?”“妈妈妈妈,镯子那么小,你怎么戴上去的啊?”她总会停下手头的事,用戴银镯子的手揉我的头发,眉眼弯弯地回答我问题。我那时觉得她笑起来真好看,额发上的汗珠在阳光下像镯子一样闪亮。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发想要母亲的银镯子。我问她:“妈妈,你什么时候肯把镯子送给我啊?”她回答说:“等韵韵长大之后吧。”于是长大被我朦胧地定义为“能戴银镯子”的时候。可是我怎么样才算长大呢?长大要多久呢?心中如被大雾笼罩,一片迷茫。自此我便一直记得,长大以后要问母亲要镯子戴。
后来,我见过更多的镯子,有触感细腻的.翡翠镯,有花纹精细的云纹镯,有金光璀璨的纯金镯,都价格不菲。跟这些镯子相比,母亲的银镯如混入珍珠堆的尘埃般不起眼。于是在香港的一家饰品店里,我突然冒出了给母亲买云纹玉镯的想法。母亲的镯子太陈旧了,是该有一个更衬她肤色的镯子取代了。
很晚的时候才从机场到家。到家时的我全然不顾车马劳顿,固执地去拉母亲的左手。母亲温顺地伸出手腕。我小心翼翼地取下她的银镯,换上精心挑选的云纹玉镯。玉镯以墨绿色为主,夹杂着翠绿色的云纹,在柔和的光线下色彩温润。我清晰地看见母亲眼里闪出惊喜的异彩。母亲带着微笑,静静凝视镯子,许久才说:“女儿,你长大了。”
女儿,你长大了。握着母亲手腕的手微微颤抖。不知不觉间,我长大了。曾经模糊的概念渐渐明朗。有时的我艳羡于母亲的银镯,一味蛮不讲理地索取,可如今,我会为母亲买镯子了,这不就是成长的体现?
我望向一旁的银镯,它依旧宁静,散发着光芒,仍似当年,仍似忙碌时母亲额发上的汗珠。那曾承载了我年少的全部幻想,是母亲劳作半生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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