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享受“聆听者”这个特殊的身份。
因为听觉异常敏锐,入耳的音色也清晰无比,所以我总能在登山临水、行车走舟抑或是平日里的交际中获得一些额外的美感与享受。
曾攀登了一小段高度的玉龙雪山。——还是尝尝鲜。季候风揉挟着两季交替的湿润味道把我带到了这“阳春白雪”的壮美奇观的足旁。抬眼,是整个世界的晶莹纯洁,没有黯淡,是满眼的闪耀。抓起一小块白雪,慢慢收拢手掌,我清楚地听见蓬松的白雪与空气摩擦的声音,还有雪遇热温顺地舒展融化的声音……乖巧又伶俐,干净得似乎可以净化四肢百骸,打通六脉之气。站在这样冷暖交汇的地方,风的言语又好像捉摸不定,流动一般灵气十足。我想,这恐怕是这山的精灵化身吧?
思绪融成水,流淌到湄公河。
Stung Sangke rRiver是湄公河支流的一小部分。我们借宿在马德望时,从那扇蓝色的木漆窗望下去,它便沉稳地流淌着,一言不发。那个燥热的夏夜,突然下起了雨。我听到街道上有人急急地淌水奔跑的足音,大慌乱,便推开了窗——远处那条河,和夜色混在一起,已看不分明了。唯独木屋里的那几盏昏暗的油灯,依旧在雨夜中发着微弱的火光。那是一种尽管被雨声打扰也可以很清楚辨识的,火焰独特的劈叭声,摇摇晃晃,却让我烦闷的心,有了一点安全感。
又逢一个晴朗秋夜。我素衣出门散步。几转到了那个路口,月光似乎都汇聚在这儿的路口,慢慢地驻足。我好像听到了巫山的风的低喃,还有一丝丝卷着风,飘来的暗香。空气里,凉凉的秋菊香又掺了几朵野蔷薇的`浓情。我有些醉了,竟想伸手仰头去抓那香味儿,却被这夜空震撼地不能言语。“天淡银河垂地”便是说这绛河清浅,皓月婵娟的天空么?不知何时,有男子哀哀切切地唱起那最爱的词{御街行}: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枝枕头攲,谙尽孤眠滋味……
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我慢慢踱回自家的小院。婆婆仍在花园中做她的花艺。似是熟悉我的脚步声,她抬头便问:“外面空气真好,乖乖上哪儿玩去啦?”明明是在秋天,可我仍觉得她那冬日火炉般的嗓音好听得紧——那是壁炉里烧着正旺的柴火,干燥、温暖、踏实,让人想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安心。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在渐渐模糊的视野里,一个久违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军绿的外套套在经年不衰笔挺身段上,大手握着一个古朴的瓷瓶杯,杯中悠悠升腾起缕缕雾气,向上,向上,氤氲了沧桑的颜色。
“挺热啊,小孙女,不溜溜凉?”——干燥的茶叶入水,沸腾翻转,末了,沉淀安静。这是像春茶入水般清冽的嗓音呐,真是怀念。我竟听见了远在天国的爷爷的声音!
……不要填满那空白,音乐正在那空白处。
我仅仅只是个聆听者。靠声音这个媒介与这个世界联系。想想曾喜爱过多少或欢快或清脆或磁性或温软的声音,到头来最倾心的,却是听了十几年的如此普通的嗓音。——我只是感谢上天,给予我这份最重要的珍宝。
听,那唇角上扬,双眉舒展的声音,
听,那踏过一世烟花的声音,
听,那所有阳光扑向雪的声音,
聆听那最初的感动,世界便在你耳中,如莲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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