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又是雪舞的季节。昨天到阳新县枫林镇开展健康帮扶,归途中,汽车在冰雪覆盖的路面踯躅而行,疲倦的同事们靠在座位上小憩。独自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以及长长的,没有尽头的道路,忽然心神恍惚,仿佛正在穿越时光的隧道,那些有关雪的记忆,在我脑海中一幕幕呈现。
1991年冬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独在异乡”看雪,其实黄石卫校离家不过20公里,但对于年少的我,却感觉特别遥远,就盼着每周末回家。那年的雪很大,6路车停运,我被迫在学校待了很久,并且第一次,也是生平唯一一次手上生了冻疮,每天笨拙地拾掇溃烂的创面,感觉分外凄凉。那个冬天,很漫长。此后几年再也没出现过公交车停运现象,但是,我却不再习惯每周回家。
1993年冬天比较绚丽多姿,那时候已经在医院实习,每天风尘仆仆似模似样地上班下班,没有铺天盖地的`课堂作业,没有班主任的唠叨,没有日复一日的晚自习,没有熄灯时间,没有男生不准到女生宿舍串门的禁令……告别修道院般的生活,一切都那么新鲜有趣。那时我们寝室的女生和几名借住在卫校的外地实习医生相处融洽,他们回家过春节的前晚,我们两个寝室热闹地聚了一次,其中一名被我称作“林可霉素”的男生,与我言谈甚欢。聚会结束后林可送我回寝室,几分钟路程,被他走了半个小时,接下来他以没带伞为由,央我再送他回宿舍,然后他又送我……我们就这样绕着操场踏雪而行,高谈阔论,不知不觉竟已东方发白。年少的时候真是精力充沛,此后我无论遇到多么投契的朋友,都没有再如那晚兴致勃勃彻夜畅谈。
1994年冬天,上班第一年,在工作量冠压全院的某科轮转,每次上中夜班都如临大敌,兼之要考护士执照,还有院内层出不穷的各种考试,感觉不堪重负。偶尔不太忙的夜班,读信、写信是我最大的快乐,那个承诺会写100封信给我的男生,给我暗无天日的生活带来一丝光明。忽然有一天,德高望重的老主任语重心长教训我:“年轻小小,信倒不少。你那是个什么同学?不好好念书,天天给你写信。”瞬间精神世界崩塌,如实告知男生,本意只是倾诉烦恼,但自那封信寄出之后,我们的故事无疾而终。那一年,住院部门前的几株腊梅在雪地里幽然绽放,香气袭人,我却在想,为什么这个冬天特别长?雪特别冷?
1996年科室年夜饭那天正好下雪,吃饱喝足宴席罢,大家作鸟兽散。一同事邀请我去唱歌,那时还没有KTV之类,整个新下陆就两家卡拉OK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献唱,非常挑战人的勇气。记得同事唱了一首张学友的粤语歌,从未去过广东的他居然唱得字正腔圆,加之极富磁性的嗓音,令我十分艳羡。在同事一再鼓励下,与他对唱了一首《滚滚红尘》,声音颤抖如蚊子哼。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忆及那晚,耳旁却总是莫名响起陈慧娴的《飘雪》。此后经过苦练,我也仿了几句勉强能糊弄人的粤语(仅限于唱歌)。有段时间在手术室,休息时常与三五同事找间KTV包厢泡一整天。那时,他们必定会帮我点一首《飘雪》作开场白,在相互捧场的掌声中,我亦自我陶醉。
1998年冬天,一个人。到某书屋办了月租,那个冬天看了很多书,写了两本日记,在学习机上练习五笔打字,速度突飞猛进。那年我拍了一整卷雪景,看着照片上自己沉静的眼神,忽然觉得前尘往事云淡风轻。
20xx年12月30日,雪,我生命的延续来到这个世界。自那天起,我淡忘了很多刻骨铭心的记忆,学会了很多质朴实用的技能,经历了几次性命攸关的劫数,忍受了许多以前不敢想象的痛楚。很多次,我都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就此终结,但直至今天我依然在万丈红尘中履行自己的职责。其实我常常觉得属于我自己的生命早已消失在24岁那年的冬天,但无论怎样,我都会努力让自己好好的。
20xx年1月28日,大雪袭卷黄石第三天,朋友圈里到处都是晒雪景、雪人、雪仗的动态刷屏,妙趣横生热闹非凡。我忧心忡忡看手机新闻,观察道路是否冰封,考虑明天开车上班是否安全,儿子学校是否上课,午餐晚餐怎么解决……我想,我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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