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否定过我的祖母是个美人。
祖母是江南人。江南——温柔、婉约,如同一个卷中女子。我的祖母就是这样的。她总是盘着一个高高的发髻,穿着一身旗袍,旗袍是干净的水蓝色,朵朵白花在裙边缀着,祖母也总爱戴着一个银镯子,上面有五颗玲珑剔透的碧珠。那镯子看上去旧旧的,摸上去也不那么光滑了,可它陪着祖母走过悠悠岁月,是个见证呐!
家住江边。走出深深的巷子即是那轻柔荡漾的不老江水。祖母总爱在她身旁久久伫立,久久凝望,直看到那夕阳微倦,祖母才会起身,挽起洗净的柳叶篮,在夕阳的`余晖中踱回深巷。
祖母是个讲究人。她总爱用那把檀香木梳来梳洗打扮。我曾看见过祖母坐在圆木凳上,对着圆镜盘发。那是怎样的一个美女子!乌黑光滑的头发似瀑布而下,丝毫未因几缕银丝而失其气质。恰巧窗外江水波光粼粼,那瀑布被照得要流动起来了。祖母一下一下地用檀木梳理着、顺着,那双巧手不知怎得绕得几番,一个平整、高挑的发髻便出世了,最后,祖母把木梳放回木盒中,从木抽屉中拿出玉簪,轻巧地推进发隙中,簪上垂着的两条挂饰,随窗外水波一起,映得祖母婀娜窈窕,映得我忘了时间,只是痴痴地望着,望着……
祖母的手艺也是极好的。那醉人的桂花蜜从未在我的记忆中抹去。祖母挽着那柳叶篮,去院旁摘那满树的金桂。祖母总是一朵一朵地摘,从不一枝一枝地折,洗净桂花后,祖母的手都变得香香的了。等蜜做成后,我尝一口,醉人的甜味遍布全身,我便醉了……
祖母现在仍在江南小巷中,守着江南,守着那个家。
我的祖母,这样多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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