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知道他叫“公丫”,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大人们也不甚清楚,只知道要离他远点,“他是个疯子!”大人们都这样说。
听爷爷说,公丫也结过婚,可自从他得了疯病之后,老婆就离开了他,将原来的院子隔成大小两个单元,小的只有一间房,归公丫住,她带着孩子改了嫁,就住在与公丫一墙之隔的大院子里。
小时候,我常跟邻家的一个孩子打架,猛然间发现公丫飞奔过来,一把将我推“飞”,其力气之大,令我至今难忘。那小孩却躲瘟神似地甩开公丫,飞快地跑进旁边的大院子,只留下公丫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儿,脸上写满凄楚。
后来我才知道,那小孩就是公丫的儿子。我心里突然一阵酸楚,也原谅了他。
去年临近岁末,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人们兴高采烈地忙碌着,准备享受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
公丫一大早就出去找事做,但他那单薄的旧棉衣哪里挡得住刺骨的寒风,他将一些破报纸塞进衣服里面。前面包子铺门口有一个火炉,他试探着靠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取暖,却被铺主人大喝一声,他触电似的抽回手离去。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我外出路过公丫家门前,见到公丫已长大的儿子表情严肃地在教训他的'老子。那小子双手插在裤袋里,冷冷地说:“这些破烂!你什么时候收拾!老堆在我家门口,难不难看?!”
“这些都是我捡来要卖的,我靠它生活啊。”公丫神情凄凉地说。
“那怎么不堆到你自己家去啊?!”儿子食人兽似的说。
“太小了,堆不下啊。”公丫的口气近乎哀求。
“我不管!”儿子手指大路恶狠狠地说“今晚之前还不弄干净,我就把它扔到大路上去!”说完,转身进了大院子。
公丫的表情十分复杂,脸部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然而,最终没有落下眼泪。
我几乎要冲上去揍那小子。
只见公丫默默地、缓缓地蹲下身子,一件一件地收拾。多年的病苦过早地花白了他的头发,生活的重负一天天佝偻了他的身躯,他衰弱得连蹲下、站起都很费力。
公丫抱着那些废品、破烂,步履蹒跚地走向自己的小屋,身后的足迹很快被大雪掩埋……
这时,我突然觉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剩下公丫一个人踽踽独行。我不禁潸然泪下。
公丫死了,在人们欢度春晚的笑声中进了天堂。居委会派车将他还佝偻着的遗体直接拉去了火化场……
在春回大地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的前夜,公丫,这颗早已百孔千疮的心被活活冻死。
其实,公丫只是间歇性发病,多数情况下与常人无异。但在世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甚至令人生厌的活物而已。在漫长的寒冬里,他要是能得到哪怕是一缕阳光的温暖,也许就不会这样离去。
当您在惬意于阳光的温暖时,请别忘了:匀一缕给那些渴望阳光的弱势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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