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农村，虽然水泥路居多，但保留着原始状态的土路也不少。最麻烦的是，一到雨雪天，泥泞不堪，车辆难行。
而那段路，四通八达，也是我往小姑家必需要走的路。
刚下过雪，雪水把路洗得泥泞而湿滑，到处是水坑、泥塘。我看了看这条路，停住了。这么一路走下去，难免要带一脚泥、一身的泥水回去。正想着，忽地看见了他。
说不出他的年纪，但满头银发告诉了我岁月的痕迹。身子细，瘦削得像灾荒中的灾民，但竹枝似的身体中仿佛溢满了生命力，显得笔挺有力，显露出与年龄颇不协调的年轻。脸上的皱纹仿佛是刀刻出来的，深得大约有一厘米，胡子覆盖了上唇，都已经泛起了白色，嘴角向上扬起，非常慈爱的模样。
他正挥舞着一把扫帚，将路上的雪和泥都扫到两旁去。那是一把竹扫帚，他操控自如，手肘轻轻一抖，泥水便和着雪块乖乖地趴到一边。他扫得异常认真，路已经勉强能走了，依然在扫；已经看不到积雪和泥水了，还在扫，仿佛要把这条土路清理出水泥路的质感来。他一边埋头清扫，还一边向行人微笑。行人一看他身后的路，急急忙忙跑过去，留下一句在风里的话：“谢谢您嘞”。
确实，这条路泥泞得每个行人都不得不抱怨两句，可是怎么没有人想到要清理一番呢？
我愣住了。
也不知何时，那老人已然扫至路的尽头，跨上一辆停在路边的小三轮车准备离去。我赶紧上前拦下，用一口生硬的方言，问他住在哪儿。他爽朗地笑，笑声如钟声一般轰鸣。他答，我更是震惊。他住的地方，就算蹬三轮车至少也要两小时。我本以为他清理道路是利人利己，却完全不曾想到这是纯粹的利人！
我再次仔细地看了看他脸上的皱纹，还有那令人永不能忘怀的炯炯有神的眼睛。
“吱……”三轮车远去了，载着那方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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