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颠簸的车窗外,眼前已多时不见浓碧了,有的只是龟裂的土地,风蚀的戈壁,让人眼睛不觉干涩。
都是土黄色啊,我的心里不断地重复。在这里,似乎这种绵延的单一就是风景。
打开车门,踩着砂砾,沙沙作响。我远眺,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清一色的丘陵,清一色的荒漠,清一色的不知几万年未见过水滴的河床,正是“峥泓萧瑟不著一草木”。阳光直射下的高陡的戈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尽的哀愁与沧桑。这儿,就是敦煌。
那些粗犷的线条,不禁唤起我对历史的追溯。我仿佛能听见张骞驼队的清脆驼铃,我仿佛能看见出征士兵的袅袅炊烟。可这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岁月的飓风卷起黄沙,把记忆埋葬成再也无法寻觅的丝路。
站在公路边,视线所及,没有其他车,其他人,我任凭干燥的热风吹散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如同困兽一般低声嘶吼。风声中,仿佛又能听见昭君的泠泠琴声和吟吟浅唱。眼中突然闯入一截古树桩,树桩上竟然有些许的绿。这绿,绿的黯然,绿的沧桑,我看着它,就像看着历史长河里的点点星光,虽然渺小,却像生命本身一般亘古永恒。
我俯下身,捧起一掌沙,看着它在我的指缝间流逝,一股感伤涌上心头。你我,都会湮没在人山人海之中,历史,也终究只是过去……
心中无法释然,我走回车,回头,又看到那截古树桩,看到那稀少却顽强的绿。我又顿悟:岁月无声,可日子有痕,每一天都真实地存在。虽说所有的荣辱都会化作烟云,但人生到最后都会落满尘埃,裹上苍绿。这些尘埃和苍绿,就是痕迹,就是冷暖悲喜。
就如同树木生在戈壁滩却仍能包含生机地撑起一片苍绿一样。
为自己而活着吧。
戈壁风景的存在提醒世人:无风无雨的日子与季节无关,无爱无恨的人生与岁月无关,无胜无败的战争和历史无关。
让那些该随风逝去的都飘走吧,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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