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轻扬的尘土,喧闹的街角,闪烁的霓虹灯。
父亲扶着自行车车把,妹妹坐在坐垫上,我极不情愿地拖拉着脚步跟在他俩身后。
“别捡了!走吧!”我说。
父亲闻言,抬首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来。
父亲说晚饭之后带我们姊妹两个去不远处的小公园逛逛,妹妹自然说好,我本是不愿去的,母亲劝说道不可整日待在家中,也要出去走动走动,我便只好跟了去。
到了那公园,也就只有几座刻了十二生肖的雕塑、几多树木、一泊湖水罢了,没什么好玩的。我便央着父亲早些回去,父亲拗不过我,唤来了妹妹拉着自行车便往回走了。
城市的夜风夹杂着几分燥热打在脸上,夜灯绚烂迷人眼,我微眯起眼睛,汽车呼啸而过,我们三人缓缓走着,身旁的繁华从来不属于我们。
经过那个十字街口时,绿灯,父亲忽然停了下来,我怔怔地看着他,父亲垂首,我看见自行车前有一部手机。见父亲作势要去捡,我忙说了声:“别捡了!走吧!”
父亲掀了掀嘴角,终是捡了起来。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连我都晓得“不义之财不能取”的道理,他一个大人还不晓得吗?我赌气般一路上没和父亲搭话,走一段路便偷偷抬眼看看父亲的反应,而他亦只是无言地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手机。
回到住处我便同母亲讲了这事,我知道母亲是个明理的人。母亲和我想的一样,于是责怪父亲不该去捡这手机。
这时,久久未有言语的父亲忽然说:“我只是想把这手机交到公安局去。”
我闻言,心知错怪了父亲,正欲向他道歉,忽又想到新闻报道各种讹人事件,便说:“现在‘碰瓷’的人这么多,待会人家非但不感谢你倒还要怪罪你!”
父亲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那也没别的办法了,反正派出所离这儿也不远。”
我趴到窗户上,看见父亲拉出了自行车,然后飞快骑上它,魅影一般消失在黑夜里。
渺小如他。
我们在家中等了两个钟头,才听到有人用钥匙转开了锁。
父亲开了门,依旧露出一个叫人心安的笑容来。
“以后别老管人家的事,多管管自己的事。”我说。
父亲竟一脸严肃:“如果有机会做好事,那是一定要去做的。人生在世,一定要做个好人。”
“又不是人人都同你一般想,只有你一个做好人有什么用?”我反驳道。
“但,至少不能丢了良心。”他说。
不能丢了良心。
拈指间,青春便过。青春是一条河,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我曾听过许多人同我讲所谓的良言警句,但从未有人讲得同父亲一般深入人心。父亲用他质朴的言语教会我如何做人,就如同那个河岸的摆渡人。
他说,人生在世,不能丢了良心。
我愿用一生去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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