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见过星爷。倒是有幸目睹了摄像师描述的这样一幅画面:仲夏某天,阳光温婉,斑驳陆离的树影将眼下的一地空虚盈满,镜中人双眉微蹙,目光飘渺,不苟言笑,一副面容已然备受岁月摧残,一身的仙风道骨宛若遗世独立。喧嚣红尘中有人朝前眺望时与他偶遇上,自发地惊叹,这竟是荧屏背后的周星驰?!
周星星童年时期家境困窘,将“豉汁捞饭”视为珍馐佳肴;年少时还得跟随外婆四处摆摊讨生;也曾坦言说,只有将鸡腿弄脏了,才能让妈妈有机会吃上肉。就在那段艰难困苦的峥嵘岁月里,所有人俯身为了面包,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月光,甚至对着月亮望眼欲穿。
在戏院看完平生第一部由李小龙主演的影片《唐山大兄》后,周星驰心潮澎湃,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多年后他描述了观影后的感慨:“李小龙是我的偶像。我如今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他在香港电影的历史上是一个特例,是万中无一的人,他对武功的想法与之前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一样,很多地方都是开创历史性。BruceLee让中国功夫和功夫电影风靡全世界,他是第一个看到功夫未来发展趋势的人,一个真正的先行者。”自此以后,周星驰立下志愿,或成为卓越的武术师亦或是演员。梦想似乎来得漫不经心,但它的确住进了他的心房。
有一段近乎漫长的时间,周星驰耗费所有精力苦练功夫,自认为已练就一定境界后,向校长提出开班授徒的想法,希望将武术精神发扬光大。校长只当他胡言乱语,异想天开,指着门说:“出去!”实际上,周星驰的功夫是有真材实学的,只不过武学之路太过泥泞崎岖,步履维艰后,他决然投身演艺事业。
然而“天将降大任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周星驰以风华正茂的青葱岁月,换取了六年龙套生涯。在那段惨淡经历里,他总是虔诚而细致地演绎着社会底层职业的角色。即使是被梅超风一掌打死的士兵,他也试图追求表演出层次感,导演叱责他浪费时间,因为他无关紧要。六年光阴,落寞孤寂,前景一片渺茫。他无能为力,只得蜷缩在暗无天日的角落一丝不苟地磨练演技。往后每每追忆起这段默默无闻又坚持不懈的旧时光,在他眼里总化成了是为实现梦想而作铺垫的基石。那时他的心境大抵如同林清玄所说:“有月亮的时候,心里整个就沉淀下来,丝毫没有了对黑夜的恐惧。”
尽管他如此这般地勤奋好学、奋不顾身,在旁人眼里,周星驰的梦想仅是望尘莫及的远方,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因而,他向当红花旦讨教演艺技巧,对方直言:“像你这样的,永远红不了!”;也有人公然在报纸上嘲讽他不适合待在演艺圈,永远成不了演员。周星驰素来认为自己渺小微茫,他把那则刊登的批斗文章贴进房间醒目处,苦笑道:“这是第一次被别人关注。”或许他已卑微到尘埃里,才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六年一剑的磨砺,让周星驰的演技愈发成熟,得到李修贤的赏识后,便凭借电影《霹雳先锋》一举夺得台湾金马奖最佳男配角,自此往后星途一片坦荡。
纵名声大噪,一路平步青云,亦未曾变改他的初心,他说:“从未迷失过,我一直以来都知道我是一个创作人。”众人眼中,周星驰似将演员身份搁置多年,实则退居幕后作为导演,他笑言:“导演就是一人从头演到尾。”一年一影帝,再无周星驰,是影迷对他演技的肯定,其间不乏知名导演和演员。导演王晶与梁朝伟,周润发等影帝大腕合作拍过戏,很早就和星爷分道扬镳,每每谈论起星爷的表演,他总叹为观止:“周星驰必然是我的演艺生命里面,遇到的最好的演员。他是实力派的第一人,演技完美全面,悲剧证据都能掌控,机关算尽但很有灵气,层次感丰富得惊人,我认为《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里,他在照妖镜中看到莫文蔚是白骨精那个镜头是他登峰造极之作,在一个镜头内转了六七个截然不同的神情,难度极高,也很破格,真的让我拍烂手掌。”
他对电影事业从一而终,以致爱情被抛诸脑后,与之渐行渐远,恍然间年过半百,依旧孑然一身。十八年前是坚韧狂乱的爱恋,“爱你一万年”;十八年后只剩转瞬即逝的现实,“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时隔多年,记者问起拍《逃学威龙》最难忘怀的,他翻来覆去地看着碟片封面,神情落寞,说:“没什么难忘的,最难忘的只有朱茵一个。”导演刘镇伟感叹:“那时拍大话西游,星仔和朱茵都很单纯,我真的很难忘。”然时间过去,不再关乎喜不喜欢,总会很习惯的想起她,希望她一切都好。朱茵后继便是莫文蔚。前几年,冯小刚聊到莫文蔚,觉得她不太算得上是美女,星爷为捍卫前女友美貌,起身从大堂跑到门口,远远地喊道:“她有这么美。”一如他投注进电影里的理想爱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从前从前,未经其事,总笑看他在电影里义无反顾地坚持着幼稚,又打心眼里不相信他的认真,把电影当成喜剧,和众人一起嘲笑着他的不一样。往后往后,遭遇过鄙弃,有了感同身受,才看懂他沧桑的脸,落拓的身影和那张流淌百味的笑脸。以前觉得把人演得那般落魄,从来像蝼蚁一样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却不肯放弃自己的梦想,尤为可笑,现在发现能够那样十分可贵。
在电影《喜剧之王》里,他写进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喂,前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是啦,天亮之后就会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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