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犹如平静的湖面,微风吹过就会荡起层层涟漪。记忆又像加了锁的宝箱,不经意间打开,尘封的往事就会倾泻而出。——题记
儿时的我常骑在父亲肩头,开心时就会许下天真的诺言:“等我长大了,我会挣很多很多钱,给您买最大最大的雪糕;等我长大了,我会盖最大最大的房子,让您也去住……”那时的父亲总是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听着我不切实际的诺言憨憨的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疾飞的燕子,转瞬间就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我还没来得及跟童年说声再见,就被推上了青春的列车。个头高过父亲肩头的我就要跨进中学的大门,开始住校生活。
人到中年的父亲话突然变得特别多,开学前一天晚上就唠叨个不停:“住校了可要照顾好自己,更得好好学习。别偷懒,和同学好好相处……”听着父亲毫无条理的絮叨,再望望他那沟壑纵横的脑门儿,我突然觉得他像个老太婆儿。想到老太婆儿形象,我忍俊不禁,不小心笑出了声。父亲愣了一下,拍拍我的后脑勺又唠叨开了:“在学校可得听老师的话……”
天刚朦朦亮,父亲就喊我起床了,他要送我去坐车。父亲扛着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我背着书包迷迷糊糊地跟在后面。乡下的早晨天似乎亮得格外早,已经有很多人下地干活了。“每天这时候父亲也该下地了吧?”我心里想。
父亲又开始了唠叨:“看看这种地多苦呀!一年到头就得这样干,早起晚睡,还整天担惊受怕,盼着风调雨顺能有个好收成,可天哪会年年随人愿啊。咱可不能再干这种活了。好好上学,只要你好好学,你要干什么,爸给你买什么。”听着父亲的絮叨,我突然感觉心里热乎乎的。从后面看,父亲的背已有些佝偻,灰色的半袖后背满是汗渍和草渍画上的离奇古怪的图案。尽管是清晨,父亲还是出汗了,后背上的图案或深或浅,似乎是岁月刻画上去的地图。我从未这样仔细观察过父亲的背影,在我的眼里和心里他只是一个朴实憨厚的农民,是一个爱唠叨的爸爸。可现在,看着父亲的背影我竟然感觉父亲有些可怜:整日艰辛的劳作,整日苦苦的煎熬,个人的全部理想与追求都被岁月无情的剥夺了,他的全部希望与追求就是我———他的女儿。为了我的明天,他放弃了他的一切,包括今天———他从未中断过的早起耕耘。经历过几次失意的我曾偏执地想:人是自私的的动物,没有谁会为了谁放弃一切。可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我彻底抛弃了原有的理念。其实这世间有一种爱是会让人放弃一切私利的,她超越了一切海誓山盟的情爱与推心置腹的友爱,这种爱至真,至纯,至坚,至深,她就是伟大的父母之爱。
车站到了,父亲出奇的敏捷,抢先上了车选了靠车门的位置让我坐下,又絮絮叨叨地与司机套近乎,求他到校时帮我搬搬行李。看着低声下气的父亲,我感觉鼻子一阵阵发酸,赶紧将头转向车外。
车开动了,父亲匆忙间一边下车,一边喋喋不休地叮嘱着我,叮嘱着司机。
路两旁的树木渐渐向后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我赶紧回头去看车外的父亲,他跟着车走了几步,终于站住了,粗糙的大手在晨曦中挥动着,逐渐变得模糊……
“丝丝白发女儿债,历历深纹岁月痕。”每次翻检这段尘封的记忆,我的心里就会荡起层层涟漪,生我、养我、疼我、爱我,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父亲啊,女儿怎能偿还您倾尽心血的深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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