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冬

新年镶嵌在冬里，虽无风，却能感受冰冷的冻。阳光透过雾蒙蒙的车窗，漫上我的发，似奶奶递给我的老冰糖，慢慢在热茶里融化，啜一口压在舌底，甘甜温润。

掬一捧阳光，归乡。

奶奶的小院还斑驳在村落里，朱漆大门上新桃已换了旧符，一并房檐下的大红灯笼，翻腾着我儿时的碎梦。走进院中，奶奶正在廊下包饺子，白色的面粉映着瓦楞上的雪花，莹莹点点，又爬上奶奶的发。奶奶温暖的眼神透过老花镜的棱框，映照着我的目光。她一把拉我在怀中，熟悉的味道浸润着我的心，一刹那，时光好似回溯到我生命的最初。

夜将临，无边的黑冲撞着耀眼的白，慢慢交融，冷月了无牵挂地从堆积如絮的云里侧身而出，清冷的光辉圆滑的沾不住热，温暖不起冰冷的冬夜，奶奶拉我围坐在火炉旁，看炭火红的热烈，炙烤着我冰冷的脸。热热的饺子端上桌，爷爷点燃炮竹，奶奶在堂前焚香祷告，我默念，奶奶这虔诚的愿一直都会灵验。

这沸水里翻腾的饺子，包裹着一个温热的冬，一个属于我的甜甜的梦。思绪挽回，何时不见了奶奶的身影。推门，夜的黑合围着一个佝偻的背影。她将碗筷没于温热的水中，手指转过白瓷碗的每一寸肌肤，雾气蒸腾着上升，又很快消散在夜色中。

“奶奶”。话刚出口，呵出的热气便凝结在嘴边。奶奶还没回转身，我一脚踏下台阶，生冷的水泥地面险些将我撂翻在地。奶奶一面叮嘱我要小心，一面又会意的加入一壶热水。她似乎还记得咿呀学语时的我，常常会把手伸进盛满水的铁盆中。我和奶奶一起洗涮碗筷，倒希望这时光永久停留在这一刻，让奶奶鬓角的雪白不再蔓延开来。

记忆中的奶奶总是固执的，她常说“今日事今日毕”，每天都会张罗很多琐细之事。正如她秋天里缝的棉衣，备着让我在冬日里穿。时至今日，或许我才明白，故乡于我的惦念，一直让我魂牵梦绕的，却是奶奶在时光里挪移的身影。

冬来冬往，岁岁年年。有奶奶在，故乡的冬已没有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