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一部《红楼梦》,说不尽几多唏嘘。而林黛玉和薛宝钗,这两个大观园中最美丽的女子,总令人不由自主地分成“拥林派”和“拥薛派”。其实,拥林也好,拥薛也罢,她们都是书中的主角。尽管大多数红学家认为,林黛玉和薛宝钗是对立的。但我却认为,黛玉和宝钗在本质上是合一的。
首先是二人的“貌”。第三回中,曹雪芹就借凤姐之口和贾宝玉的眼写出了黛玉的美。凤姐惊叹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日才算见了!”在宝玉眼中,黛玉就更是一位“神仙似的妹妹”了:“两湾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嗔微微。闲静似娇花照人,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又送黛玉一字“颦颦”,将黛玉与西施相比,渲染了黛玉的病态美。
作者也赋予了宝钗天仙般的容貌:“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假若说曹雪芹将黛玉比作西子恰如其分,那么他将宝钗比作杨贵妃也毫不为过。作者对于两位主角,无论是西施般的清瘦还是杨贵妃般的丰腴,都是给予极高赞美的。换句话说,黛玉是美如芙蓉,宝钗则是艳若牡丹。芙蓉和牡丹都是花中之王,因此黛玉和宝钗在“貌”上是合一的。
再者为二者的“才”。黛玉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从小就请先生教她读书。《葬花吟》中,“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字字含泪,控诉着封建礼教对自己的迫害,深深地表示了自己在贾府中的无奈和痛苦。
宝钗同样也饱览经书,博学多才。元春省亲作诗时,她建议宝玉将“绿玉”改为“绿蜡”。连读了甚多杂书的宝玉尚且不知“绿蜡”的出典,宝钗阅书之多由此可见一斑。她还为湘云解释“棔树”,使湘云甘拜下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宝钗和黛玉的诗作多次在海棠诗社中夺魁。黛玉的“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毫端蕴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宝钗的“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都将她们的才华发挥得淋漓尽致。由此可见,黛玉和宝钗在“才”上也是合一的。
再次之为黛钗的性格。拥林派认为黛玉感性,天真,认为宝钗虚伪、世故、工于心计。而拥薛派则认为宝钗温柔、稳重,认为黛玉清高、多疑。
但是,宝钗又何尝没有黛玉身上的“多疑”呢?第三十回中,宝玉随口问道“姐姐怎么不看戏去?”宝钗答道“我怕热”。宝玉又道:“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贵妃,原来也体胖怯热。”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宝钗听说,“不由得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又“回思了一回,脸红起来”。时逢宝钗应选皇宫才人,她是落选者,宝玉的话不偏不倚触着她的心病,宝钗立即变脸,这难道不是“多疑、敏感”的表现吗?
黛玉同样也有“温柔平和、为他人着想”的一面。第四十五回中,宝玉夜里去看望黛玉,要回怡红院时,黛玉亲自挑了适合在雨里点的灯笼,又告诉宝玉如何打灯笼,叮嘱他路上小心。这难道不是体贴人的表现么?对待下人,她也是如此。黛玉的贴身丫鬟紫鹃与她情同姐妹,甚至在黛玉归天之后毅然出家,用青灯古佛相伴终生。蘅芜院的婆子送来燕窝和雪花洋糖,黛玉道声“费心”,又让她在外头吃茶,还“笑着赏了婆子几百钱”。香菱要学诗,黛玉也“诲人不倦”地教她。这不也是“为他人着想、温柔平和”的表现吗?所以,黛玉身上有着宝钗的性格,宝钗身上也有黛玉的性格。在性格上,她们是合一的。
黛玉和宝钗的结局也同样充满了悲剧性。黛玉在宝玉和宝钗成婚的时辰含恨归天。宝钗尽管遂了她的心愿,嫁给了宝玉成为宝二奶奶,还怀上了宝玉的孩子。但宝玉的出家使她只能独守空房,禁锢了自己的青春。
由此,我想起第五回中,宝玉神游太虚幻境时,仙姑奉上的“千红一窟”和“万艳同杯”。细细想来,不正是“千红一哭”和“万艳同悲”?这两个美好的女子,却都有着悲剧的一生。
《红楼梦》中对黛玉、宝钗的判词写道:“可叹停机德,谁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曹雪芹将黛玉和宝钗并列排于“金陵十二钗”首位,而后则为元春、探春、湘云、妙玉、迎春、惜春、凤姐、巧姐、李纨及秦可卿。可见作者亦认为二人是合一的,没有谁优谁劣之分。
然而,我确是偏爱黛玉的。她的天真率性,显然也要比宝姐姐的圆滑虚伪要更胜一筹。黛玉的“多疑多惧、性情乖诞”,皆因她的病在作怪,并无甚可恶之处。她的诗才也比宝钗敏捷,当别人为作诗而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时,黛玉或弄花草,或与他人闲聊,或与小丫鬟嬉闹,片刻即可“一挥而就”,而且常以构思的奇谲,风流别致而夺魁。
黛玉是书中塑造的最成功的一个艺术典型。她身上所具有的人性解放思想和叛逆性格,与宝钗严守封建道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宝钗所恪守的封建信条,例如她主张“女孩子不认得字到好,即使认得,吟诗作对也只能权当游戏,必只做些针线纺织的事才是”,正是我不喜欢她的原因。此外,她一味地迎合他人,时时刻刻不忘充当一个“老好人”的形象,为自己能成为宝二奶奶而费尽心思,早已丧失了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的天性。因此,我更偏爱黛玉。
无论如何,黛玉和宝钗仍是合一的。她们的容貌同样美丽,才情同样出众,性格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着同样悲剧般的一生和结局。
“说到辛酸处,荒唐愈可悲。由来同一梦,休笑世人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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