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小憩,恍恍惚惚地做着梦,空气中混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此刻的风温和至极,节奏很慢,却总是让人想起曾经,叹了一口气,罢了。
睡眼朦胧地起身,草草地洗了把脸,翻开“倒数日”,第一行记录着:奶奶离开我已经295天。我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唉,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几个简单的字眼勾起了我的思绪,我努力从记忆中抽离,可是记忆还是回到了那年夏天。
那年夏天,蝉鸣聒噪,梧桐树也还在,只不过掉了几片树叶。烈日焦灼,空气闷热的带着树叶本身的味道。和往年一样,我记得每天放学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爷爷奶奶家里吃西瓜。我觉得西瓜就是夏天的灵魂。
繁重的学业压的我喘不过气,那段时间我也就不怎么去奶奶家了,放学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是那段时间我的爸爸妈妈却三天两头往奶奶那边跑。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能他们去帮爷爷奶奶干活了吧。
某天中午在我妈和小姨的通话中,我无意得知了我奶奶得了癌症的消息,而且是晚期。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好像全身发抖。眼泪像珠子一样顺着脸颊顺流而下,我用颤抖着的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抽泣的声音。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当我妈喊我吃饭的时候,我才缓过神来,我快速用袖口把眼角残留的眼泪擦掉。我还是不愿相信,我当面质问我妈:“真的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没问完,鼻子又是一酸。“会治好的,你暂且别管了,我和你爸会照顾好的。你快吃饭吧!”那天中午我盯着桌前的那碗饭看了很久,一口也没吃的下去。
第二天放学我偷偷去看奶奶,刚下电梯,在楼梯口看到有个戴着帽子的老人对着窗外发呆,很安静,宽敞的走廊只有她一个人,空气好像凝结成了冰。甚至让人不愿打扰。我上前走去,可能她听到了什么动静,慢慢转过头来。我看了好久,原来是奶奶!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记忆中奶奶的背影不是这样啊!“咦,宝宝来啦?今天没作业吗?”奶奶用往日宠溺的口吻说道。但是语速变得好慢好慢。我听的出来,她说这几个字都很费力。“嘿嘿嘿!我来找西瓜吃的!”我假装不知道奶奶生病的消息,扶着她走到客厅里,真的有西瓜!还是切好了的!我拿起一块就吃我用余光瞥见她静静看着我。“你好好学习!马上考试了,考完你就是大人啦!要学着帮爸爸妈妈做点事!”她费力地说道。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拿着手上还没啃完的那一块西瓜:“奶奶,我还有作业呢,我先回去啦!”在我跑出去的瞬间,眼泪就打在了地板上。
风肆虐地吹,好不解风情,我不愿提及我所想的一切,我甚至不敢直视她了。
为什么她一两句话就击碎了我强装坚强的躯壳?
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某天晚上,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让我立刻去奶奶那边,我或许知道了。我边跑边哭,眼泪弥散在了风中,夏天的夜晚很是凉爽,却让我感到不适。
我讨厌这一种氛围,讨厌空气中的味道,讨厌现在的一切。我到了奶奶家,看到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她静静地躺在地上。一直接受着药物治疗导致她头发全部脱落,那一刻,她好渺小,好像全世界抛弃了她一样。我慢慢地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了她好久,有点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平日里大家都称赞的一个大好人会得这样的病?往日的她很有精气神,整天想着干活,和爷爷吵架她声音也最大;每年年前都会看到她骑着三轮车给亲戚送年货的身影。她是个好人,我已经记不清她给邻居们送过多少吃的了。可是记忆中的奶奶却永远停留在了那年夏天。
事后两三天,我爷爷用袋子拿了两个西瓜给我。他说:“这是奶奶之前买给你的,这两天事比较多,我给忘了。”我慢慢接过那两个西瓜,往日的一切重新浮现在眼前。我试图看清记忆中那个人的脸,可是却越来越模糊,直到慢慢消失。
放假了,我还是会经常去爷爷那里,可是总改不了我先喊“奶奶,我来啦”这句话的习惯。我总是觉得她还在,现在也是。
但是现在,我已经释然,把奶奶对我的这份爱悄悄藏在心底,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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