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春天
认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比认识海子早,认识大海比认识这首诗早,而认识到春天比认识到自己与海的情缘早。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在今天之前,对这首诗的理解是错位的(我想我的错觉成了这首朦胧诗的证据)——
渴望见到海,浩瀚碧蓝的海;喜欢活在春天,明媚跳跃的春天。可竟从来没有联想过春天的海,海的春天。所以读到这首诗时,海与春天终于相遇且带着幸福的光泽,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是的,“喂马,劈柴,周游世界”,“和每一个亲人通信”,“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都是小之又小的幸福,然而,看看自己,其中的任何一种都未曾尝试过,难道我不曾幸福?当这卷幸福的图画在眼前缓缓展开,当阳光从头顶泻下来,我还能说什么?接受诗人的祝福,想和诗人拥有同样的幸福,“面朝大海”一定就是面对幸福。“春暖花开”便是与幸福相拥。
曾经的感动就这样在自己情感的土壤中根深蒂固。
在地狱中认识海子
这无疑是对我的当头一棒。就像你突然得到你最爱的人的死讯,并且他死得那样年轻,并且他昨天还告诉我他很幸福。
开始和那个时代海子身边的人那样不理解海子。当初是一种什么力量让他从封闭的山村走进北大?为什么同样的力量不能支撑他继续活下去?人总是在自我否定与自我肯定中成长,而这种看似“自我”的甭定与肯定却大部分来自外界的评价。可是,难道固执的海子也要乞求他人的奖赏来肯定自己的价值吗?海子的诗从来都在真真实实地感知自我,难道千百次的感知也无法醒海子生命中真正的春天吗?
即使是死,(海子生前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死亡:爱情的死亡,信念的死亡,理解的死亡……可死算什么?)为什么不面朝大海而选择卧轨?难道是那列北上的火车载着海子所有的梦想开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海子想重温一次?难道他早已预感自己生命的价值会同凡高类似——生前不值,只有跨过死亡才会灿烂?海子不是个俗人,也绝不是超然于物外的隐士,他在自己构造的理想世界与生活抛给他的现实社会的门边孤独地徘徊、选择、矛盾。历史老师说:“矛盾激化了就是战争。”海子的心中,一片惨烈厮杀,正如他死时那抹血染的夕阳。但海了“静静地躺下”,倒在短暂命运的激流中,似一颗流星的陨落,一段神话的开始……
我在地狱中见到海子,不住地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海子的诗在天堂
读海子的诗会让我疯狂。所以现在,我还冷静。
转念一想,海子如果活到现在会是怎样?恐怕会在精神病院里。正如母亲所说,“活得太累”。太累!海子心中的世界依然没有实现,海子还会在幻觉中不断憧憬“死亡”,海子身边的人依然对他无法理解……海子似乎应该属于死亡,虽然我这样说显得残酷。但我想,海子去追求他的幸福了。快乐固然是一种幸福,但幸福不能仅仅是快乐。幸福应该是来之不易的快乐,总是带着血泪,与痛苦为伴。正如一对恋人历经坎坷终成眷属,正如海子选择自杀。海子“面朝大海”原来是背对幸福,放弃尘世中的幸福。海子的幸福只存活于“明天”,海子只是选择了一种方式遥想。
海子是个疯子,但凡伟大的诗人都是疯子。这让我想起了张晓风笔下的癫者:癫者看了越南人战的电影后泪如雨下,当他听到一个人毫无感情地说“我知道真的战争将残酷干倍”后,“把正午的口头哭成昏月”;癫者向照顾刚出生的婴儿的护士说:“没有什么人是什么人的孩子,所有的孩子都不属于他们的父母——他们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命运……我看见他们将死于刀,死于枪,死于车轮,死于癌,死于苦心焦虑,死于哀毁悲恸,死于老。我看见他们的小脸被皱纹撕坏,他们的骨头被忧苦压伤”;痴者在啃又冷又干的馒头时想着许多人“连粗麦都吃不着而饿死”,他“因为自己奢侈的晚餐而深悔,竟至终夜无眠”;癫者庄严地祝福一个小孩子“立志做个大癫”;最后,当癫者的脸消失在花海中不久,花海出消火了。癫是人的本性——只懂得爱并给予爱。时间和物欲是削磨人本性的利器,似乎你不被削磨,就不足人,至少不是个正常的人。而上帝恰恰会保护几个人,让他们始终保持人的本性,并实践它,让人间不至于完全缺少人性。海子就是其中一个。海子是幸运而幸福的。
马克·吐温的散文中有一句话:如果说世上有天堂,那这里就是天堂的故乡。很多人都会用它来形容美好的地方,而我认为倒不如用它来形容地狱——海子生活的地方——来得恰当。
“你从天堂偷来圣火/可是人间恐惧光明/于是,你把自己点燃/遥远的天的尽头——凤凰涅槃。”海子的诗还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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