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北卡罗来纳,红色的叶子在蓝色的天空下显得诡异起来。天和树叶之间似乎横跨了一条线。如果你正郁郁寡欢,或是空着双手看对面的情侣走过,你就会这样想:天空和漂亮的叶子之间,躺着一条线。正在学函数的孩子们,当他们抬头看看天空,看得到那样的线吗?那样的,只会在早已学过函数的人们的眼中才存在着的线。那些孩子们,他们还只能在习题册上,黑板上,试卷纸上,用铅笔画出那样的线;但若当他们在蓝色的天空下抬起头,他们便不再能看到那样的线。他们痛恨那根线,他们绝不去回想。他们看不到,因为当他们抬头透过红色的树叶,又或是秃秃的电线杆看着天空的时候,他们已经逃出那个让他们画讨厌的线的地方,蹦蹦跳跳地站在公交车的站头,把头仰得高高的,技法娴熟地把纸包里最后的那些香酥鸡碎屑倒进嘴里。他们怀揣着只剩一元钱的车费,闻着公共汽车上焦油的味道,把油腻的纸包扔出窗外,看着它们飞过汽车人的头顶。他们口中说着那些早已经学过函数的人们听不懂的胡话,为了偶然在车上遇见的几个女同学而兴奋。因此他们看不到那样的线。
黄昏的阳光从红色的天空而来,把那些孩子笔下的作文簿染红。他和他的同伴眼中布满了线-那些绿色的,黑色的,沥干了的墨水。阳光落下,染红了一切,染红了他们的面颊,染红了黑板上“交作文”的白字,染红了那绿色的格子。但还有那些黑色的字,墨水笔下歪歪扭扭地挤在绿格子里的,用心拼凑而来的字,却怎么也不能披戴夕阳的深红。孩子们看不到在他们的笔尖处,那根尚不属于他们的世界的线。不谙世事的稚嫩托着孩子们的想象,他们微笑地看着簿子上的黑色水笔字,被阳光染红。于是他们的心,也似乎被阳光染上那一层金色的色泽。这亦是因为他们看不到那样的线。他们尚不懂得,恰是自己心中射出的光芒,染红了这些黑色的字。而线,却依然横亘在阳光和文字之间。
后来,那些孩子也成为了早已学过函数的人们。他们不再在绿色的格子里写下黑色的水笔字。而是在黑色的格子里,写八百字的作文。窗外依然是蓝色或红色的天,阳光在黄颜色的纸上画出分叉的光斑。线,在那美丽的斑驳中,似乎忽隐忽现。再后来,他们穿上黑色的毕业礼服,在风中用手压着头发,在盥洗室里排队用着一罐发蜡。他们看见那些线了吗?看见那些横亘在儿时写下的黑色水笔字,和阳光之间的线。那成千上万的绿色格子作文簿上,留下了成千上万个一样美丽的儿时的梦想。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那跟线,细,但又那么的惹眼。他们伸手去触碰那些黑色墨水字,发现回忆来到那根线的跟前,停滞不动。线的对面,黑色水笔字写道:“我以后一定也会激动地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线的这边,黑色的人影们却对命运的任性漠然了。有一些孩子,来到大学,微笑着步入了热门专业的大门,在签到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金色的阳光洒在那黑色的水笔字上,那成熟的笔迹似乎闪闪发光,被阳光照亮。线的另一侧,歪歪扭扭地挤在绿格子里的水笔字在夕阳下真诚地写道:“我爱音乐,以后也一定要努力成为一名钢琴家”。
他们其中的一个,来到那个老车站。他的眼中布满了线,挡在他的步伐,与他曾经走过的步伐之间。水泥已经粗糙不平的站头,公共汽车和焦油的气味一起轰鸣而来。他抬起头,纸包里还剩最后一点香酥鸡。他抖动纸包,而那块香酥鸡轻轻落在他的下巴上,跌落到地面上。汽车的车门打开,一群孩子踩过地上的鸡块,笑声随着焦油味一起消失在线的另外一侧。怎么样也是不可能再去线的另外一侧的。儿时的我们,每天都可以逃出那个画线的地方。现在的我们,被自己画成的线包裹了起来。于是他挥手,钻进的士,离开了车站。
我低下头来,不再去看那跟在天空和枫叶之间的线。天堂总是那么美丽,而树叶却会凋零而尽;它们永远不可能融合在一起。梦想总是那么美丽,而却无法触碰到现实的边际。我坐下来,数学老教授清了清嗓子,那美式英语滑稽地开始演讲:“今天,我们来研究一下渐近线这个概念。就算变量趋近于无穷,函数值也无法越过渐近线到达另外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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