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同病相怜,我与二妹同病,昨夜兄妹俩相约,放黑时分,又去了一次既熟悉又陌生的东湖。
今年的秋啊,我与你心心相印。从孟秋开始,越过仲秋,我们一直携手随行,我们徜徉在相知的空灵境界中,曼散在季节的银河里。我们与秋夜的东湖心心相印,我们深知,节日的喧嚣已经把东湖折腾了一整天。走进梨园的大门,一勾新月高高挂在东湖的树梢上,身边傍着一颗小星,就像二妹陪着我一样。
我有些彷徨,秋,人们把春比作姑娘,干吗把你说得那么耋耄?假如你老了,冬又如何呢?通往湖岸的小道蜿蜒在柔和的夜灯里,微微的东南风,把湖面的草腥味带了过来,这是一股青春的气息,是一股只有孩童身上才有的那种稚嫩的奶香气。秋夜的东湖啊,谁说你老气横秋?至少你还是一位成熟的女性,那么端庄而稳重。
东湖的秋夜啊,你是一个锦袋。袋子很小,却能从里面取出很多东西来,甚至能取出比袋子大得多的东西。来到湖岸,我从锦袋里取出好多美好的记忆。当年我只有20多岁,我带着《红色娘子军》芭蕾舞剧的学生演员们,在你岸边屈原广场的草地上操练。我训练的学生步号班,八把步号同时在听涛的阁楼上响起,我的一千多学生的武重子弟小学的孩子们,可以在五分钟之内集合完毕。
东湖的秋夜啊,你是一个精灵。当你朝人们走过来的时候,分明是一份生动的颜色,流光溢彩;而当你转身要走进夜幕的时候,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哲理,曲径通幽。三十一岁那年,我加入了武汉作协。上个世纪90年代末的秋天,我在这里参加作协笔会,完成一篇篇儿童文学文稿。东湖啊,感谢你给了我灵气,给了我童趣,一篇获奖小小说《蓝太阳》,就杀青在你的怀里。
东湖的秋夜啊,你是一缕缕深沉的回眸。天高,任遐想展翅;云淡,任情感酝酿;我惬意在你朝朝暮暮的霞光里,我追忆在你零零碎碎的梦想里。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我深情的对二妹说,东湖啊,上个世纪的1976年,我告别了武重子小,也做别了我念念不舍的东湖你。离开你那是我的无奈,在你身边工作八年,住不上一间房子,结束不了牛郎织女的两地生活,我只能离开你。可是,满湖的东湖水,浇灌了我多少本事?武重子弟小学,是我百炼成钢的熔炉。
东湖的秋夜啊,夜幕绵绵,遮天盖水,习风拂柳,绿道蜿蜒。此刻,我们兄妹融化在你的情怀里,陶醉在你秋夜的意境中,处处都是水墨画,步步皆为岁月印啊。
坐在石拱桥边的原石上,身后飘来湖水轻拍堤岸的潺潺声,那声音,时而大时而小,时而远时而近,不用我回头就能猜定,是我脑海里的追忆,当年的学生孩儿们在我身后戏水,在东湖之夜,朗诵着只有我们师生听得明白的抒情诗文。
东湖岸边的竹枝特别柔,也格外舒展,更是非常大方。她们的末梢轻柔得像一缕缕蚕丝,似乎轻轻的一丁点鼻息,就能撩拨得她们欢快地跳起舞来。二妹扬手轻捏了一下嫩叶,深情地凝望着她们——只有特别真爱来之不易生命的人,才会有如此深情的一乜啊。
远眺湖岸熠熠发光的楼阁,就像剔透的碧玉雕琢的一样,晴明得像一枚绿果,透亮得像一方玉玺,绿道上一串绿莹莹的彩灯连着这绿玉珍宝,将好比皇家贵妇的梳妆台上不经意陈芳的闺阁首饰,显得如此优雅华贵。
走近了,才知那是东湖的老建筑行吟阁。这里,岁月繁茂了层层叠嶂的绿荫,高树矮丛,比肩挽臂,围着高阁,生怕不懂得珍惜的人去碰阁楼一根汗毛。我崇敬这些精灵的绿树,更不舍离开这久远的阁楼。
行走在通往大门的绿道上,我们融化在东湖之夜的静谧里,三三两两的游人擦肩而过,就像事先约定似的,没有高亢的欢歌,也没有低俗的笑语。大家自觉地与喧闹保持着距离,惬意地拥抱着静谧。
东湖的秋夜呀,虽然看不见浩渺湖水的涟漪,更听不见萧瑟秋风的低泣,我却深深地懂得你的心意,你像亲人一样陪伴着我,让我远离心绪的低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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