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放养式家庭的孩子,听着好像很高级,其实就是爸妈没多少时间管。不过是比一般的中国式家庭的小孩要幸福不少,从小,我也能够感受到周围小朋友的羡慕,起初我以为那是真正的快乐,真正的幸福,但,长大之后,我并不会这样想。
似乎是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为数不多的伙伴就开始与我有些不同,他的爸爸非常严厉,幼儿园也与我去的不同,我家选择幼儿园看远近,而他家,看质量,看好坏,听风评,所以他时常会错过与我们玩乐的时间,尤其是他从小被规定在外面玩的时间,只有一小时,否则,他的屁股就要开花了的情况下,他成为了一个生病请假都会很兴奋的小孩,因为上午治病退了烧,下午就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了。他会被打屁股的事情自然是不愿意说的,我也是因为内向,玩乐时间自由所以与他玩得不错,亲眼见识过,所以才知道。男孩子有自己的倔强,孩子会因为自己的自由被剥削而感到痛苦,想要反抗,或许,在他那时的想象里,他也会有想要打败这种局面的时候,但我也相信,当他的成绩名列前茅,他的心里也会有所感激。所以,长大之后,他不记得我了,我知道他过得不错,用成绩为自己争得不少被平等对待的权力之后,换成了我有点羡慕他。
我小学时不算一个尖子生,只能说不差。我虽然比别人自由,可我内向的性格并不让我的童年精彩,也许曾经有过,但很快就被踩灭。我记得我第一次拿奖,也许不是第一次,但因为我是第一次参加我自己想要参加的竞赛,也终于升上了能参加竞赛的年级,参加的人数又更少,人也更优秀,拿到奖就自然让我觉得十分惊喜,也让我真正快乐了一下,哪怕我甚至都不是第一名。可在放学时,我将自己精心护着的奖状卷了起来,为了不生褶皱,没有和课本放在一起的动作被发现,只听见班长和学委在我面前的一阵对话。“不就是一张奖状吗,炫耀什么呀。”“就是,有什么了不起。”那是我第一次被嘲讽,记得的话不是很多,因为这两句之后,她们说什么,我都没听进去了,只是看着她们的脸,觉得周围那些人都瞎得很,包括上一分钟的自己。我清楚我很难过,甚至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忘怀。大概是因为那与班长和学委平日里的形象实在不符,大概是因为自己实在小心眼,脆弱,就听不得这些。所以,自那次竞赛以后,我从未想过主动参加竞赛,我也再没有爱惜过什么奖状,我也清晰记得搬家时母亲问我奖状要不要带走时,我自己亲手撕碎的一张张纸,是有多脆弱,我的手指蹂躏纸张力道,是有多强悍。现在想想,奖状越来越小,纸张质量不怎么好,大概是颁给那些真正珍惜那些荣誉的人吧。
之后,我就这样不争不抢的混日子,学也学,但不求什么,甚至也不愿意去跳舞,不是多讨厌,不是真不喜欢,只是不想和那些同学在一起,只是不想因为和成绩差但是舞跳得非常棒的同学在一起,也同样被不理解,被孤立。我在无形之中束缚了自己,真正有趣的人交往得很小心,真正想要做的事情我不去努力,也许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当然,我也知道这个问题不仅仅来源于同学,也有家庭。
从小,爸妈就没有管过我,想管也管不了,一年级语文的拓展题就够难为我爸的了,那个时候,我只明白,他是拿着习题本在骂我,为什么不好好听课。他的认为里,就是我做不出题目,都是因为我没有好好上课。所以,我从不与他们交流自己在学校的事情。所以,我一个人在家时,总是很快活,但爸妈在家时,我总是将自己化为空气。我拿过奖,但没听过什么赞扬,因为总不是第一名,而当我拿到时,我也到头了,没有与任何人讲。
我没有因为学习挨过打,但小时候因为学习请过一次家长,因为那学校的老师当真是负责,哪怕是我这样不爱说话的小孩,她也注意着。那甚至不是考试,只是因为习题册的不大整洁,她察觉到我有些漫不经心,就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那时开始,我的字再不好,再自暴自弃,我也总是要让别人看得清楚。我遇到不少这样的好老师,但人总习惯记住痛苦,当我因为听不得那些,又不知道和谁说的时候,我学会的只是放弃自己,自然也就辜负了那些好的老师。我清晰记得那时我答题紧张到手都在颤抖,不是因为他忽然喊了我的名字,而是因为我害怕将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我清楚的明白,自己那时的眼泪不是因为被数学拖了后腿而被提醒的难受,而是这么久,还有人愿意相信我,而流下那可怜的眼泪。
脆弱而敏感的孩子装得再好都不会有真正沉重而有用的铠甲,唯有与一切不美好的事物正面交锋,才会有真正的豁达。否则,大概就是一个失眠的夜里,回忆起童年的噩梦,发现自己想都想不完,悔都悔不尽,不仅仅浪费了过去,也浪费了一个夜,浪费了明天,作茧自缚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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