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夜晚倒不至于灯火通明,市郊的人们更不会疲于熬夜,凌晨还有依稀的灯光和偶尔开离城市边缘的车辆,却也不亮眼了。
我沿着没有路灯的小巷走,抬头却找不见月亮。正如每一个恐惧深海的人一样,这片看不到边缘的天空带给我的沉重的压抑感,迫使我加快我的脚步逃离这条小巷。
倏尔一粒明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让我不由得定睛去看,放慢脚步看不见,我就逐渐停了下来,而站稳慢慢寻找的时候,我渐渐发现了更多的、似乎是才冒出头来的星星,竟然使我分不清原先在眼前一闪而过的星星到底是哪一颗,这条我曾走过多次的小巷,今夜的蝉声却格外清响,让人不由得想起“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的诗意。
在几万光年外星石,它发出璀璨的光芒,讲诉着自己的故事:它从哪里出发,要去往哪里,它经历了什么,又以什么形式被人铭记。星光是它表达历史的载体,就像临潼宴寨乡的兵马俑一样,诉说着两千年前秦始皇的事迹——扫灭六国,统一海内,废分封,立郡县,度量衡南平百越,北却匈奴修建万里长城。李白抬手落笔之间,留下了名垂千古的蜀道难——笔势纵横,如虬飞蠖动,起雷霆于指顾之间,绘出一幅壮丽逶迤的蜀山锦绣。曹雪芹血泪凝成的石头记,把荣华富贵的烟花梦轻轻吹破。雕刻、文字、绘画,它们封存住无形生命一缕香,而这股香是有形的却永不消磨的,慷慨的赐予后人品尝。
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正因为世间万物似江河一般不曾截断,大自然的智慧和文明才得以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生命受益于历史的演替,而实现这种演替的载体,又恰好是生命本身。时间是零散在历史星河里的星石,而生命是每一颗星石发出的光彩,这股光芒或明或暗,遥遥射入我们的心里。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是天空发出的唯一的光,生命赋予天空色彩,也赋予星河意义。前人的事迹被我们口口相传,而我们也将被后人轻轻提起。
生命的河流拍打着历史的堤岸,蜿蜒曲折的溪流里散落着王维的红豆,轻轻敲醒长亭里的寒蝉,顷刻间又飞流直下三千尺,卷起赤壁云烟。
万物皆有定理,生命亦是如此,千千万万的生命燃烧着自己的岁月,诗意的憩居。
生命是一条永不枯竭的河流,它不是个体的具体表现,而是存在并将永远存在的厚重仪式,是万物生长的营养土。
最终我离开小巷站在路灯下。我抬头看,星光还三四点散落在天空中,汽笛声喧嚣,却也夹杂着寒蝉凄切。从此以后遥远的星芒再也不能被忽略,每一个迈向死亡的生命,都在热烈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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