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与她相见,是一个雨天,她绫罗绸缎,独自漫步于宫中小路,眸中却是淡淡的愁绪,她面容姣好,只是不笑,她眼中似有秋水,只有平淡无波,出色的面容因着无甚情态,反倒别有一番泰山不倒的沉静。
她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浅浅一笑,“姒姑娘,您不笑的吗?”她望着我,眼中很是迷茫,微微点头。
我轻轻摇头,转身而去。
“等等,你是谁?为何妾在这宫中从未见过你?”
“姒姑娘,有缘自会相见的。”
她叹了口气,拾起落地的残红,看了许久,不禁幽怨“花开终是落,花落终成空”晨雾薄凉,她的面容渐渐看不清了,不经意中,她嘴角微扬,如空谷幽兰,浅淡素雅如树梢的一轮残月,似有似无,也只有在这样的下雨天,才没有嘈杂,无人打扰吧,她歪着头,笑了,是那样淡然。
远远的,我在水泾的倒影中览得她惊鸿一笑:“姑娘,愿您能够永远这样笑。”我叹了口气,随即远去。
再见到她,已是几月之后。“姑娘。”我上前行礼,她原本呆呆坐在台前,现在回过身来看我:“你怎么来了?”
“只是怎而忆起,姑娘窗里的桃花,该开了吧?”我轻抿一口凉茶,“嗯,该开了。”她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眸子中浸满了孤寂与凄凉。
这几个月周幽王不停向她送珠宝玉器,只为搏得她千金一笑,可她怎愿如后宫三千妃子般胭脂俗粉,她谢辞了,只是高傲地,冷冷地望着他。
我将茶水一口饮尽:“姑娘保重,告辞了。”
“不多坐儿么?”她似乎有些遗憾。“不了。”我看着她,暗暗摇头,她的背影模糊了,我恍惚间意识到她的背影竟是那么单薄,那么无力,我不忍看那瘦小的身影,岁月的蹉跎,她的每一声叹息,最后都将化成云烟,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流中。我看见墙上那虽小但显眼的字,不禁心头一紧,这些年来她是如何度的?那字在晨曦中更加显眼,小楷清秀,“难逃宿命”。
宫内暖四三月,内殿只余我一个呆呆站在那,身旁,是清秀的小楷,那团漆黑,似是不小心漏下的墨,乱了整池的平静。
狼烟烽火何时休,成王败寇尽东流。
月将升,日将没,厌弧箕箙,几亡周国。
她站在城墙上低低呢喃着,睥睨着城下车辗辘辘,风烟四起的战乱厮杀,神情淡然,目空一切,仿如是在观赏精心安排的一场戏,戏演完了,一切兵戎相见,马嘶人亡,都会消失,又如平日般平静无常。她望着那精巧绝伦的王宫被这熊熊大火吞噬,宫椽倒塌,火光冲天,她知道周国要亡了。曳地的衣袖在风中摇摆,风鼓动她的双袖,拂散她乌黑的秀发,柔弱单薄,像初破茧的飞蛾,她对他笑了,笑得悲凉,笑得担忧,笑得无奈。周幽王愣住了,只是,他并不懂,那笑中的无奈与悲凉……
周国,亡。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窗前的桃花又开了,一簇簇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清香,她桌前已布满好几层灰了,昔日这儿的繁华也渐渐化成云烟了。我独自走在宫中的小路上,却不经意
间走到她的窗前,叹了口气,拿起那摆与桌前的毛笔,抖了抖灰,沾了点墨,在她桌前的一张稍稍发黄的纸上,留下四字“红颜薄命”,恍然间,我又看见她那似笑非笑的脸。
我最后望了一眼她的院子,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许久,“姒姑娘,愿君安好。”
一蓑烟雨任平生。
我孤坐的这坟头凄凄早已无人烟,却从未忘却游移苦涩延绵,像是那年桃树花开忆华年,今生她是否留恋,半生云雨与风华初成,为何木朽落幕帷间早已枯骨红颜,那挥洒丹青描摹的月华如水,恰念故人叹几回……
我默默地将一枝桃花放在他墓前,那是她生前最爱的,举起茶杯敬她一杯。酒水纷纷洒下……
不知不觉中头昏脑胀,便躺下睡了,在梦中,她一身布衣,目秀眉清,浅笑倩兮,那笑容充满稚气,但比她身前笑得灿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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