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她慢慢睁开眼睛，身旁的一切似乎那么熟悉。那列火车，那列曾经出了事故的火车，安然停在那里。走出车厢，她看到了那双宝石般神秘的眼睛。

“你好，崔斯坦，我回来了。”

——《摆渡人》

是的，我回来了，回到了那个曾经有我的过去。我还记得彼岸那本书里的一句话：“从这里回去的人，便拥有了改变命运的能力。”

我愿回到过去，打断大女儿和二女儿一遍遍向李尔王表达的爱意。我愿告诉小女儿，他只求能听得只言片语的温暖，而非刺激。是的，她变了，成了国家最大的继承人，却留给她的两个姐姐极小的封地。她变得圆滑，在邻国之间游刃有余，王子对其倾慕，子民对其臣服。她变得狠戾，听不得丝毫反对的声音。听任其指鹿为马，却无一人敢站出来与之为敌。我劝其停下，却为自己赢得断头台上的一席之地。

我愿改变李尔王的孤独终老无所依，结局却并不尽如人意。再次回到过去，“我对父王的爱，平淡无奇”，真实悦耳，不若靡靡之音。

回到过去，我遇见子君涓生，告诉他们现实的骨感，却换得一阵白眼，看着他们挽着手，去市集买小油鸡。我遇见孔乙己，诈他道：“茴香豆的茴字有五种写法，你知道吗？”他用手指蘸着酒，与我争得面红耳赤，我便留一“囚”字，悻悻离去。他陷于八股框架之深，已无从救起，却听的背后阵阵“呜呼哀哉”，嗅着一丝“快活的空气”。

命运的捉弄，似乎在实施之前，早已注定，变或不变，大概也只是方式的问题。时空本是平行，你在一个时空里遇见一个人，改变他的命运，也终将会看到他在另一个时空里，上演一场新的悲剧。

于是遇见，也终将只能成为遇见。

是的，我爱你，无论是在荒原，还是在这里。可你仍是摆渡人，就像我，也仍是那荒原千千万万个灵魂光点之一。谢谢你，让我遇见了你。再见了，崔斯坦。

我愿回到过去，踏上那趟本应驶往家乡的列车。汽笛声响彻隧道，久久未能平息，似乎掩盖了火车相撞那一刻的碎裂声音。

慢慢睁开眼睛，我回来了。

熟悉的荒原，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