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猫,没人可以否认,哪怕我似乎出奇的诡谲,但我仍然的的确确是只猫。
大概是两三年前——之所以说大概,自然是我也不确定是否确切,毕竟现在悠游自在的生活让我无暇他顾,我的眼睛只会盯着蜂蝶燕雀而不是滴滴答答预示流年逝去的钟表——而那时,我还在流浪,说好了是“流民无业者”,实质就是一乞丐猫,居无定所,任意漂流,挣扎在没有地平线的城市旮旯罅隙,为裹腹充饥而往来于垃圾堆。
每天都生活在浓烈的馊臭弥漫中,让我瘦骨嶙峋,碰到猫朋狗友时,还常有“捉襟见肘”的尴尬,羞愧不已。
不过,那种种的不堪回首都已经不复存在,成为历史这车轱辘下的轨辙。而这一切的改变,源为一件事,一次偶然的,这使我已不再过着“荒野求生”的跅弛生活。
记得那天,我在一家人的后院,一条狭隘的走廊中的垃圾桶中寻觅残羹剩饭。
一只硬邦邦的竹竿竟然在戳我露在垃圾桶外的屁股,手法狠辣。
我有些羞恼,因为那冷硬的竹竿不仅戳痛了我,还让我一股脑儿来了个倒栽葱,扎紧垃圾桶内。他侮辱了我,哪怕我是一只猫,但我有尊严。
那人似乎乐此不彼,继续用竹竿敲打着桶边缘,痛打落水狗。幸来我脚爪爆发力不错,脱身及时,跃上墙头。
“猫武,猫武!”
我看见拿竹竿戳我屁股的瘦高老头,胆气无根而生,凶悍的恐吓。
此地不宜久留。
我以鄙夷的虎步没入钢筋混凝土堆垒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中。而事实呢?我知道,我只不过是落荒而逃罢了,这就人类长喜欢做作于打肿脸充胖子吧。
事后,我有些愤慨,此户家境富足,竟然连丁点垃圾也舍不得分我一羹。作为一只猫,我的心胸并不宽广,出于报复心理,以后的日子我确实频频拜访。
倨料,我竟然鬼使神差的成为该户的家猫,“登堂入室”,过着滋润的生活。而原因并不复杂,因为女主人是个母爱泛滥的家伙,见不得我落魄无助,便收养了我。
于是乎,我从落拓的流浪猫,升级为平凡的家猫,像人类从乞丐儿童得到了良好的抚养,幸福美满滋润的生活让我倍加珍惜。
可惜,我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世”——不是气质温文尔雅、毛色艳丽浓密的波斯猫,也不是脾性乖戾脱俗、身材修长矫健的阿比西尼亚猫等“名门望族”。
我只是一只出身卑微低贱的下等猫,恰逢爱心泛滥的女主人怜悯收养。
我是幸运的,幸运的流浪猫(只是幸运的流浪猫)。
我知道这种幸运不可多得——甚至很容易突如其来的失去——所以,我必须紧紧地抓住来之不易的、弥足珍贵的幸福。
我知道那些“出身显赫”的名猫都有着天生优越的才智、气质、面貌,而我别我所长。
“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
以此延伸推理。我的同宗数量远不及人类这种两足无毛动物根性的生物来的多,而人类六十多亿口都能人人具备“可取之处”,那我们当然也是各有自身所“可取之处”。
那么,我应该是一个有“可取之处”的猫——不论是过去的流浪猫还是现在的家猫。
只要相信自己,你始终会找到你的“可取之处”。一只猫的真理。
我发现我有着其他家猫无法比拟的“可取之处”——常年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我,有着强烈的求生力,我可以付出十倍百倍于人的努力去学习,学习讨主人欢心。
我知道人类社会有种马戏团的存在,一种奴役百兽让其搞笑作怪的“刑罚”,无疑这是我可以学习的蓝本。
耳畔没有震耳欲聋的声音恐吓。
身后没有粗壮强韧的皮鞭鞭笞。
可是我却不懈努力的去模仿粉墨登场的大马猴,奴颜婢膝,曲意逢迎,演绎着自己宠物谄媚的角色。
我想我变成了一只宠猫,因为我可以像宠物一样讨笑求宠。
除此之外,我还是一个会耍小聪明的宠猫,不懂大道无术,只会玩些小手段,但这些小手段永远能收效一时。
在这个家庭安居“乐业”了些时日,我的演技炉火纯青。而这并不让我欣喜异常,真正令我在意的是我发现了这个家庭的潜在规律——夫怕妇,妇护子。
“耍小聪明的时候到了。”
我开始巴结讨好他们的宝贝儿子,并逐渐备受其恩宠。
不久,我的地位已经不可撼动了,料想自己衣食无忧不会惨遭抛弃。
飞扬跋扈的、贪婪懒惰的生活就此开始了。
我开始懂得上位者的傲慢,经常以及其骄奢的面容向昔日猫朋狗友炫耀富足猫生。
我开始厌恶以前快乐满足的享用着的主人从菜市场淘换来的那些腥臭味的鱼内脏,变质的动物肝肠。转而苛刻到了非鱼不食的地步,一日若无鱼,我就会南腔北调的“喵,喵,喵”的抗议或者说是骚扰。
一旦饭菜上席,身在室外必定撕抓沙门,弄出刺耳扰人的破帛声,甚至就拍得门框砰砰作响;若身在室内,绅士点,在桌下信步,时不时温柔的扯一嗓子;饿得慌时,便不耐烦的高踞一椅,前爪往桌沿一搭,探着脑袋向菜碗扫视,挺着鼻子嗅下,若是发现鱼虾缺货,则故作落寞离席而去。
此时,爱心泛滥的女主人,必定为我准备一碗或许没有鱼腥却有肉香的大餐。然后,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甘之若怡的大快朵颐。
我开始变得越来越会享受生活,尤其是表现在睡觉上。
我的卧榻标准媲美皇帝老儿:随着四季更迭,我的猫窝地点也随之转移,像王公大臣有着春宫、秋宫、夏宫、冬宫,“因地制宜”,逍遥自在。
我的春宫与秋宫是柔软舒适的沙发,大咧咧的或趴或侧或仰任意而行;我的夏宫是水门汀、杨柳荫蔽下、马赛克图案地板,反正只要是凉爽就可以,哪怕碍着人步我也浑不在意。我最喜欢水门汀,时常将脊背摊平在地上,整个肚皮裸露在阳光下,如果有温热的微风吹来更好。而这是,主人都喜欢用鞋底轻柔婉娩的摩挲我的腹部,很舒服,这是我会轻声的哼哼:“妙啊~妙啊~妙啊~”。我不认为这是对我的蹂踏,反而舛驰的定性为兹是他们对我的一种“谄媚”,这种洋洋自得的感觉总是使我自娱自乐,像一个叫阿Q的精神胜利者的心态;我的冬宫是电视机上面,我可以毫无旁顾的在上面睡得酣畅淋漓,超然脱俗。管它火山爆发、地震迭起,管它恐怖事件、战火纷争,管它八卦新闻、尘世离合,只需要合眼长眠,睫毛都不抖动一下。让人羡慕,让人嫉妒,让人也想无所顾忌的躺在电视机上面超然的睡上一觉。
我开始有自己的偶像,一只叫加菲的猫咪,我认为它对待生活的享受已经出神入化。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成立一个教会,等同于真主存在的加菲猫,基督教阿訇一样存在的我,愚弄的教徒是外面填不饱肚子的流浪猫狗,教义是温饱之后要有必要的消遣——类似于画饼充饥的精神自慰法。宗教就是这样的存在,让乞丐对子虚乌有的天堂生活充满期望。
一个叫鲁迅的叛逆老头似乎写过一篇《猫·狗·鼠》的书,说猫要吃比它弱小的动物,比如雀、鼠,既要吃它,又不一下子吃它,先得反复盘弄、戏谑,“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我颇不屑,觉得他目光短浅,使得立论失之偏颇,至少我就是一只迥异于他笔下猫的猫。
人们都说“猫鼠之间,本有天生敌意。”这都是片面的,君不见加菲猫吃老鼠吗?你没看见电视上加菲猫都和那些老鼠相敬如宾,互帮互助吗?我在上文有说过加菲猫是我的偶像,我都差点成为“职粉”(职业的“粉丝”组织者,零七年汉语新词之一,没生造词汇),所以,追星就要有追星的“模样”——模仿的样子,这叫干一行敬一行,故而我从不吃的老鼠,也没兴趣玩它,不是因为其肉味酸涩、体有跳蚤;推翻了一个立论,再谈其二,关于“雀”,一种在这个城市中极为少见的飞禽,对其“虐杀”说法简直无从说起,毕竟我虽然对自己獠牙的锋利颇为自傲,但还不至于自大到认为能破坏钢铁材质的鸟笼。
可是,这个世界总是有这样一种人类,他们墨守成规,按图索骥,自以为猫就要抓老鼠,吃老鼠,虐老鼠,
认为这是本性,殊不知“江山易改,本性亦不难移”的新理论。
曾几何时,我们许许多多的猫类同宗已经与老鼠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不仅不捉老鼠,甚至对其极其“友好”,对其偷盗行为视若不见。
记得一次,他们将我扔进厨房,紧闭其门,我正咂摸咋回事呢,一只老鼠嚣张的从我眼前招摇而过,我才恍然大悟。但这管我什么事呢?于是我无聊的在橱柜上四平八稳的呼呼大睡,直到外面侧耳倾听的男主人觉得里面过于安静,从门缝里眯眼看见我优美的睡姿,气愤的举着鸡毛毯子打我。不幸的是我没躲过去,没躲过这迟暮之年的老头笨拙的动作,因为我肥硕丰满的躯壳已经失去了过去的敏捷。
我有些忿然,跳上最上层的碗柜,虎虎喷气,作防卫态势,直到看着老鼠逍遥法外,老头气喘嘘嘘愤然而去后,才悠悠然离开。
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有多大改变。呃?或许唯一的改变就是主人比以前更加放心我不会携带病菌,从而使得我可以在冬天蜷缩进他们的怀里安然入睡(大概他们觉得一只不吃老鼠的懒猫是讲卫生的猫吧~)——不得不说这比电视机上要温暖的多。
我在这个家庭混的如鱼得水,闲暇之际回忆自己过去种种,思来想去,反省吾身,自增惭怍。但转念一想,倏忽发觉“治世之人,却也不如猫”。颇为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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