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次二胡演奏会。激昂的乐声中,突然有一段悠扬深沉的旋律,情真意切,有溢于言表的忧伤与怅惘,回音绕梁。打听后才知道,这首曲子叫《阳关三叠》,改编自同名古琴曲。
我不会弹奏古琴,却挚爱这音乐,一回家就用二胡尽可能地演绎出那种悠扬而又绵远的感觉。长音回荡着,但似乎少了些什么。
怀着好奇心,我上网搜索了解这首古琴曲的背景,它改编自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所缺少的,大概是“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豪情与悲壮。有了这份情感,才能有回音绕梁的音乐。
又听了一遍用古琴演奏的阳关三叠,发现表现强烈情感,除了诗句,音乐也可以。但众多乐器中,古琴是最荡气回肠,表现力最强的。
少的不只是情感,还有正确的乐器。
我开始更全面地了解古琴。这种古老的乐器,有一个好听的名称:七弦琴。让人想到彩虹,它也具有像彩虹那样横跨于天地间,雄浑嘹亮的音色。比起古筝,它的琴弦更少,虽然音域有局限,但振动的空间更大,音色也就比古筝更雄浑。古筝曲,大都像流水叮咚不绝,而古琴曲,不是一般的慢速,却有余音的艺术,回音的艺术,振荡得开阔无比,宛如巍峨高山耸立,云雾缭绕。“智者乐山,仁者乐水。”各有各的爱好,我的爱好,就是热爱山那样雄浑的古琴。
紧张时,劳累时,听听古琴曲,在余音振荡中,心胸豁然开朗,无比惬意。谁说放松一定要听钢琴演奏的轻音乐?我说,最好的放松,就是泡杯热茶,听古琴曲,享受慢的韵律。
古琴之慢,除了是艺术,还是一种哲学。
“我想有一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巨朵黄花,花谢结果,垒累棚上。我就坐在那土地上,看丝瓜身上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龙应台《慢看》。她向往这样慢的境界。慢的境界,有这么多人向往。
的确,现代生活的节奏如此快速,正需要古琴那样的悠扬闲适,慢的同时不断、不乱,还有结尾的余音——每个音都有那良好的成效,而不是匆忙完成事情后造成的副作用。“慢”还是一种心境,有慢,才有耐心与宽容,才没有急功近利的你推我搡。
“慢”的艺术,好似一朵清净的莲花,开在波涛起伏的湖面上。在上海这座“魔都”,无数白领在各家新开的古琴学校,人手一架七弦琴,享受只属于自己的“慢”的艺术,这已经成为一种流行时尚。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在属于我自己的七弦琴上,随意地拨一拨琴弦,尽情享受无意间谱成音符的余音。
我爱古琴,爱它的雄浑大气,爱它的余音绕梁,爱它的形状简约,更爱它“慢”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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