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中秋节连个月亮也寻不见,算什么中秋呢?”她对我说。
“中秋就是中秋,不管你说它算不算是,它就是。”我随手拿起一个月饼,并因为其包装上的玫瑰味三个字而大翻白眼。“我真倒霉,”我说,“这月饼居然是玫瑰味的,肯定不好吃。”
她没理会我的嘟嘟囔囔,而是看着天上。
虽然是阴天,看不见月亮,但夜晚无比宁静,虫鸣符合风声,在渐渐转凉的季节。一切都静谧美好。
除了我发出的噪音。
“……你能不能不要再撕那个包装了?你不是不爱吃玫瑰味吗?”她终于受不了地转头看我——努力和顽固的包装纸奋斗的我。
我随口回答:“无论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绝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灰心丧气。当然,月饼包装上同理。”
“……牛顿说的?”她猜。
“错啦,是爱迪生。”我没撕开,暂时放下了它,“当然,‘月饼包装上同理’是我自己的句子。”
她懒得再听,又不看我了。
我没在意,继续鼓捣那该死的撕不开的月饼包装。
“今天没有月亮。怪不得今天我们家没能团圆。”声音响起,我知道是她在说话。
“爷爷奶奶都在老家,除了我们家,所有亲戚们都去了。
“姐姐也去了。
“可是我们没有回去——尽管我们是那么想他们。”
我耸肩,眼神没有从包装纸上拿开:“你在责怪自己。”
“这是事实!!!就算没有人提起过——”她突然情绪激动,“因为我的学业,我们——你、我都回不了老家!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家?!”
“除了我,没人知道。”我仍是笑眯眯,“因为你从没说过——对任何人,包括父母。”
“那是为了不让他们在操心我!他们工作已经够累了!”她几乎在尖叫,在漆黑的屋子里放肆地尖叫。尖叫声紧紧拽住黑色的一角,把空气扭得变了形——乱七八糟。
“……喂,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用这么难过?日子怎么过不是过?”我等她叫完了,才说话,“你怎么不这么想一下呢——”我顿了顿,昂起头,煞有介事地装出文绉绉的样子,“虽然今天因为你的学校没放假,第二天父母就工作去了,没时间把我们送回老家过这个中秋,因此我们只能两个人坐在一片孤独的苦海里看阴天——好吧,”我撇了撇嘴,“是有点惨,但是——你有月饼和我呀。”我干巴巴说完,末了又加一句,“生活就像海洋,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到达彼岸。”
“马克思。”她面无表情说道。
“这次说对咯。”我笑得开心。
尽管从实际角度出发,我说的屁用也没有——没有改变什么现实,但是,可能是因为我说了她还有月饼吧,她的表情缓和了。
“你说得对,我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你和月饼。”好半晌,她才说话。
我终于撕开了那该死的月饼包装——哦,我发誓,我是认真安慰她,顺便撕包装的,我的安慰绝对发自真心——并把那表面上人模人样的玫瑰月饼掰成两半。
我递给她一块月饼:“难吃一起吃。”
她继续翻白眼,接过月饼啃了一口。然后十分惊讶地连眼睛也瞪大了。于是我也吃,吃完了也惊讶。
“居然好吃。”
好半晌,我们异口同声地对这块一波三折的月饼进行吐槽。
——看起来那么难吃的月饼,居然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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