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不只是告别

“爸爸妈妈要去培训学习两周，你……”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培训学习，是妈妈生病，要去外地检查，爸爸陪同。

我没出声。

“外公外婆来照顾你，每天记得烧水，检查电源开关，剩菜不能过两天，学习上的事就自己办吧……”爸爸用他一贯的慢吞吞的口气说道。

我点头。

“现在我们去超市买东西，下午走。”

我又点头。

他们出门采购去了，外公外婆还没来，家里很空。心里一种不可名状的滋味抓住我，拧着我，让我很兴奋，又让我有些恐惧。我咽了口唾液，听到整个屋子都“咕咚”一声。

没一会儿，外公外婆就来了。外婆赶去厨房烧菜，外公戴着老花镜坐在餐桌边翻他的大词典。我们都没说话。

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收拾好行李，吃了简单的午饭，伴着行李箱轮子呼啦呼啦的声音，出门去车站。他们会先坐大巴车，再坐高铁。

我坐在窗前，看着他们在阳光里，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

“所谓子女一场，就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从前不曾理解龙应台《目送》中那句看似轻描淡写的话，此刻在我心里那样自然的涌起，感觉酸酸的。

我便要和外公外婆住两周。外公照例是寡言的，外婆照例是话多的。话太少使人感到寂寞的恐慌，话太多，又使人感到嘈杂的厌烦。

外婆向例是早睡的，晚上就由外公来陪着十一点半上床的我。

他翻他厚厚的大词典，却不发出一丝声音，老花镜架在鼻上，戴假牙的嘴微张着，一晚上也一点声没有。夜晚，变得格外虚空静寂。

哦，以前！有妈妈看到手机上段子的大笑声，走来走去拿水果吃的声音，有爸爸接水烧水的哗啦咕嘟声，丁丁当当倒奶冲奶的声音……

我就坐在这黑夜的窗前，在这寂静中，听着此时不曾响起那些的声响。

我摇摇头，将这些记忆的声音赶出脑子，另一些念头便立马挤进我脑中：外公不会忘了烧水吧？外婆会不会把该倒掉的菜放冰箱里了？电话铃怎么还不响呀？明天要考数学……

边想着，边让笔刷刷刷。不知怎的，觉得自己应该强壮起来，这样才可走得更快更远。

十一点了！看了看那打瞌睡的外公，我还是烧水去吧。

哗啦啦——水壶沉重起来，向下的重力从我的手指传到我的小臂带动我的大臂，将我的肩膀向下拽。我暗暗用力，将满满一壶水提起……

突然觉得我好似个远行者，走在登高的路上。我向父母告别后，便出发远行。

我往高处走，往远处走，向前走。

忍不住想：不知在爸妈的视野里，我是否有渐行渐远？

无从得知。他们不在身边，不会像我请教学习难题时随即回答我。

我继续向上，向前。

我回头看，他们正下山远去。

怅然片刻之后，我转过头，稳住脚下的步子，继续向前，向上。

我知道：远行，不只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