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界老虎｜民国津门的“五亿”警察局长

民国天津的警察局长

操控警界几十年，最终栽在张作霖手下

（杨以德）

从《雷洛传》到《追龙》，“五亿探长”雷洛深入人心，是早期香港警界风云人物。清末民初的天津华洋杂处、九国租界，也出了一位警界老大，名叫杨以德。草根出身的杨以德叱咤民国天津警界十几年，摆平了袁世凯、段祺瑞、曹锟等军阀大佬，制服了大批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星子，也为自己聚敛巨额财富，但最终栽在张作霖手下。

杨以德（1873—1944）祖籍山东，生于天津，祖上是盐商，到他这一辈家道中落。杨以德小时候在东南角二道街同宗富商杨绍溪家守夜打更、干杂活儿。后来经人介绍，在老龙头火车站谋了检票员的差事。庚子事变时局动荡，他趁乱赚了不少外快，用这笔钱买通关系，到探访队，也就是侦缉队当差，初入警界。

杨以德情商很高，善于迎合，又不卑不亢。他知道袁世凯关注革命党动向，就自己出钱广布耳目线人，抓了不少人，渐渐引起同行的关注。

（杨以德合影）

当时天津出了一个飞贼叫张三立，能飞檐走壁，专偷富户豪门，官厅捕快俱感棘手。杨以德通过线人查明，张三立作案后会到当铺销赃，于是找到几家当铺的掌柜，让他们一旦遇到张三立来销赃，一定要拖延时间赶快报案。果然没过多久，杨以德在一家当铺里抓捕了张三立。但杨以德有他的策略，张三立一个毛贼判不了几年，他收服张三立做了自己的线人。

天津海关道唐绍仪知道这个消息后，马上转报袁世凯，杨以德借这个机会攀上高枝，被提升为探访队管带。之后他开始步步高升，1906年当上了探访局总办。三年后，天津设立北洋警务公所，杨以德任警务道台。

（杨以德）

当时天津码头混混儿盛行，四处惹是生非，把持行市，借端肇衅。天津卫的混混儿又叫混星子，和别的地方的流氓不一样，别的地方的流氓欺男霸女，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但天津卫的混混儿讲究的是挨打，跟混混儿打架，你不把他打死，他就讹上你半辈子；你打死他，你就去吃官司。胡作非为的混混儿被抓到公堂上，便往地上一趴，差役一桶乱棍，混混儿绝不求饶，还连声叫好，求老爷再打一顿才过瘾，过堂之后仍谈笑风生。官面上的人拿混混儿一点儿辙也没有。

袁世凯推行北洋新政，大规模清理混混儿，这个事具体由谁来执行？就是杨以德。杨以德当上天津警务道台后想了一招，抓住混混儿后，不打不骂，只让他们关“站笼”。

站笼又叫立枷，是清代仅次于凌迟的一种酷刑。木笼子上端是枷，卡住人的脖子，脚下垫上一摞方砖。抽去砖块，人在里面只能脚尖着地，颈部被不断拉伸。刘鹗的小说《老残游记》里就有这样的描述：“未到一年，站笼站死两千多人。”

（天津意租界杨以德旧居今已拆除）

关进站笼，暂时送不了命，但绝对活受罪。混混儿不畏生死，但这种死法儿太过残忍，所以除了极少数宁死不屈的，绝大部分只能求饶。求饶后杨以德对他们不杀不打，只让他们钻青楼女子的裤裆。混混儿绝不能栽面儿，但在当时社会，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人栽面儿的了。凡是钻过裤裆的，出来后也就没资格再做混混儿了。

天津是个大码头，做警察的，一手托着商家，一手托着官面，也不能把混混儿得罪得太苦。杨以德深知这个道理，灭了不少土混混儿之后，市面上安定了很多，但留下来继续混的，都成了杨以德的“自己人”，没人敢再不给杨以德面子。

杨以德在天津做了不少事——代表国家收回了天津德租界、俄租界，为天津城重建了鼓楼，在半真半假的民间传说中，他还是替杨三姐伸冤做主的青天大老爷，留下了《杨三姐告状》的评剧经典。

（天津意租界杨以德旧居）

一战期间，1917年，直隶交涉员黄荣良陪同杨以德前往天津德租界工部局与巡捕房，收回德租界。天津德租界改名为天津特别一区，设管理局，杨以德担任局长，黄荣良任副局长。黄荣良在天津有一处旧居，就是现在天津最著名的景点——赤峰道瓷房子。三年之后，黄杨二人搭档又收回了天津俄租界。

杨以德任直隶省警务处处长兼天津警察厅厅长的同时，还兼任了北洋行营营务处处长、天津工巡捐务处处长、天津工程处处长等职。因为他确实能混得开，所有的事情，离了他都不好办。他筹钱疏浚过海河，筹钱拓宽过马路，还筹钱为天津留下了一座鼓楼。

天津老城中心点原本就有一座鼓楼，最早建于明代。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天津城墙被拆，鼓楼虽保留下来，却已梁倒楼塌，成了一座危楼。

（杨以德修鼓楼）

1921年，天津众多士绅倡议重建鼓楼，杨以德作为工程处处长全权负责这一工程。书法家华世奎题写了鼓楼四个大门的名称——镇东、定南、安西、拱北。重修之后的鼓楼成为天津城的新景观。这座鼓楼于1952年被拆除，2001年重建。

虽然黑白两道通吃，但杨以德也有涵养，并不胡来。五四运动时期，天津学生当街演活报剧《刀劈杨梆子》，学生扮成杨以德，捆绑双臂，背插亡命牌。杨以德抓了几十个学生，其中就有周恩来，但杨以德并未难为他们。直隶商会总会长卞荫昌与杨以德关系不错，在他的斡旋下，天津警察厅释放了学生。

杨以德把持天津警务十几年，是天津乃至直隶警察的老大，天津最强的地头蛇。军阀混战期间，他周旋于各路军阀首脑之间，从袁世凯到段祺瑞、徐世昌、黎元洪、曹锟，无论谁当权，杨以德都能屹立不倒。张作霖进关后，段祺瑞执政，杨以德继续升任直隶省长兼全省警务处长、天津警察厅长，一时间达到人生顶峰。

（南开杨以德旧居保留至今 )

升任省长后，杨以德保举自己的亲信、司法科长白振镛出任天津县长。当时的天津县长叫张仁乐，张仁乐的侄子是张作霖的手下。通过这层关系，张仁乐与直隶督办李景林攀上交情，与杨以德杠上了。杨以德当然不能就此罢休，他派保安队包围了县署，哪知张仁乐马上给李景林打电话，李也派来一个营的士兵。杨以德见事不妙，只好退让。但事已发生，覆水难收，不久后张作霖告知段祺瑞，明令免去杨以德所有职务。杨以德再也没能翻身。

好在杨以德干警务这些年，搜刮了大量财富，还与王占元、鲍贵卿、陈光远、宁星普等人合股经营地产公司，出租房产牟利。宁星普是当时天津最有影响力的洋行买办之一、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杨以德的女儿嫁给了宁星普的孙子，大家有钱一起赚。据说杨以德的财富约在500万元以上，这在当时也相当于五亿了。

杨以德失势后已年过五旬，在北京西山脚下买地修了一处“杨家花园”，在离花园不远的地方为自己留了一块墓地，但最终他并未安葬于此。他在天津留下两处旧居，一处在南开区二纬路，另一处位于意租界（今建国道），后者已被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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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转自公众号：国风艺术在线

编辑：戴心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