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最后一天,班主任眼眶里泛着樱桃红,向同学们告别。六月末,褐蝉逐渐爬上枝头,步行道两边的树上都开满了花,枝丫冒出来,把花洒在过路行人的头上、身上、脚上。
下课前最后五分钟,班主任在讲台上做最后的祝福。讲着讲着,她的眼眶越来越红。我转过头打量周遭,发现许多以往不轻易落泪的同学,竟也在偷偷地用餐巾纸抹着眼眶。过往一起笑,一起哭,跌倒了也止不住笑的种种情景全都冒了出来。我望向下课铃,希望它能晚点,最好不要响起——尽管我曾经是多么希望它快快响起啊!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盛宴。
铃声四溅。
班主任挥一挥手,朝着背起书包同学的背影。他们推开门,走向了未知的未来。我与班主任打过招呼,便窜到走廊上,望着那些同学们的背影。有些毅然决然地走了,有些还在走廊转角处徘徊。
当时我还小,心想学校是小学初中一体的,总还能再见的。
我看着他们或胖或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十岁,一直照顾我的姥姥、姥爷要回老家了。之前,他们每天伴我左右。放学接送,打扫卫生,照顾身体,都是他们。这次,他们要回老家了。我忆起一碗肉汤面配三个鸡翅的午餐,忆起了他们每天跟我说要好好学习的话语。清晨熟悉的馄饨味不再,下午熟悉的酣睡声不再。
外公披着件灰色外套,外婆脖子上挂着紫红色的丝巾。几年来,我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他们:外公的黑发已成白霜,懒懒地躺在头上。外婆的手像一张水系分布图,一条条“河流”流过她的手掌。外婆招了招手,走进了电梯。外公举起手,但没挥动。“走了!”他咧开嘴,笑了笑。
电梯到了一楼,我还站在那里,我的家门旁。
从此以后,我要独自上下学了。
十二岁,我前往锦溪,参加摄影夏令营。爸妈送我到住宿的四合院。我上窜下跳,对新鲜世界充满好奇。时不时到二楼走走,坐坐摇篮椅,再下楼,和营友一起打乒乓。
爸妈穿着休闲的运动服,粗略地在整个四合院看了一下,和老师略微寒暄了几句,便准备要走。“铭铭,我走了啊,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生病了!”“嗯!”虽然没有任何生活经历,但我还是肯定地回答了,为了让爸妈不用操心。
他们听到后,说了一声拜拜,然后转过身,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了四合院的大门。我呆呆地愣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这么走了?我一步两级跑上二楼。是的,他们确实就这么走了。没有回过一次头。
我目送他们的背影与屋瓦粉檐廊棚长融合在一起。
扪心自问,我不小了,是个青少年,也该渐渐适应独立的生活。也许会有令我想到放弃的艰难,会有生活的不适。但,我们的上一辈,我们的千秋万代,不也是这样走来的吗?
十二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每一次面对背影,都是一次心灵的成长。这代表着我必须要靠自己,走下去。不仅仅是生活,还有挫折,还有工作,还有责任。
朦胧中,我又看见一个背影。竟然是我自己!
版权声明
本站文章收集于互联网,仅代表原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文章仅供学习观摩,请勿用于任何商业用途。
如有侵权请联系邮箱tuxing@rediffmail.com,我们将及时处理。本文地址:http://www.15033.cn/zwtc/xushi/25111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