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我认为我是父母的希望,甚至于我是他们生存的意义。这些年,我的思想与他们渐行渐远,如一条是上扬的抛物,一条坠入第四象限的弧线。我比他们强。这种念头曾如爬山虎般恣意延伸。
我跟母亲谈过。她似乎一副很是欣喜的样子。父母被子女比下去就如此容易接受么?缓缓地母亲竟流露出自责的意味来,这感觉让我发现,又好像给我添了点骄气,局促之间混着些不耐烦。母亲突然亲热地说道:“你长大了。妈妈谢谢你。”我吓了一跳,觉得肉麻且不安,便胡乱地避开话题。
那天后来,我给母亲洗了个苹果,结果母亲又对我说了声谢谢。直感到莫名地四周的空气都往我身上挤压,同时,分明感受到母亲的关心愈发厚重,如缜密的氧化层。我恍惚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发觉母亲的谢谢我受不起。
吃饭间我注意到母亲的话少了许多。猛一抬头,母亲眼角的皱纹明晃晃地显现。我赶忙埋头吃饭,鬼使神差的竟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该死。咬着瓷碗,浑身微微发起颤。我不想母亲发现我的异常,硬是没让眼泪流下来。
记得是从那以后的一个有阳光的上午,我与母亲躺在沙发上为她寻发里的白丝。那会儿白头发在阳光下莹莹发亮,引不起我半点反感。只有母亲厌恶得恨不得拔光它们。母亲总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你帮我剪白头发,剪一根五毛。”我呵呵地笑,时不时戏耍般地故意说:“你白头发太多了。”
晚上我偷偷地瞄了眼母亲的头发,黑色中白色的丝条忽隐忽现,好像在刹那间又生长出许多来。这时间白色多得耀眼,多得可憎。
母亲给我洗了苹果,我抓住机会低着头从嘴里轻轻地溜出个“谢谢”。可母亲听得真切,可能怔了一下,好像明白我是要偿还些什么,竟悠悠地答道:“不客气。”我真的如触电一般,杵在那儿。我还是要转过脸去,尽力显得自然。其实我心底早喊了上百上千次: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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