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冷湖的人应该看看
发布时间:2021年2月7日责任编辑:林小芳来源:新民晚报
一位大哥写的怀旧的岁月 怀念冷湖......冷湖,因有一个水冰凉的湖而得名,位于青海省柴达木盆地的北部、甘青新三省区交界处。1959年曾设为冷湖市,上世纪60年代初至今建制为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下辖的小镇,到70年代初,在四号养路段门前的路边,还立着一个写有“冷湖市”三字的木牌。有一种老版的中国分省地图册上还标注过“冷湖市”。1960-1991年是青海石油管理局的机关所在地,距省会西宁900多公里,距最近的铁路站柳园340多公里,距州府德令哈400多公里。冷湖的自然条件极端恶劣,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海拔2700多米,空气稀薄,水烧到90度就沸腾了;气候干燥,年降水量仅14.9毫米,是全国年降水日数最少的地方之一;那里没有稙被,遍地是沙,找点土都不容易。刮风时,沙子打在脸上像针扎似的。冷湖的天大多是湛蓝湛蓝的,据气象科普介绍,是全国日照时间最长的地方,年日照时间达3553.9小时。在发现石油之前,那里不仅没有人烟,连任何野生动物、植物都没有,没有生命。直今,那里仍然是没有农民、牧民,除了石油,没有其它产业。冷湖,典型的不毛之地、生命禁区,是全国各油田中自然条件最艰苦的地方。冷湖有三个大基地:老基地,运输处、机修厂、器材处在此;四号,局机关、研究所、总医院在此;五号,油矿、钻井处、水电厂、炼油厂在此。所谓“四号”、“五号”是地质构造的编号,以此做了地名。老基地,最早的基地之意。三个基地大致在一条线上,四号居中,五号居南,老基地居北,每天有多趟交通车往返行驶。每个基地有近万人口,有医院、学校、电影院、商店、书店、粮站、邮局、银行各一个,没有公园、派出所、市场等。因为每个基地只有一个商店,这些商店由冷湖矿区贸易公司所开,所以,大家都把商店叫做公司,到公司去,即到商店去。从上世纪60年代初到上世纪70年代初,冷湖来了几批新石油工人,从北京来的知识青年,大家俗称“北京学生”,从部队转业来的士兵,大家俗称“土八路”,从青海西宁来的知识青年,大家俗称“阿木溜”。在1978年之前,那里除了文化宫、电影院外,全是土坯平房。青海石油管理局所有的学校、工厂、住宅区、机关都无围墙、无门岗,基地上四通八达,任意出入。生长在有树有草的地方的人们,对周围的象征着生命的绿色已经熟视无睹,不以为奇。但当他们一进入高原上浩翰无垠的不毛之地时,他们不仅会呼吸困难、口干舌燥、步履艰难,还会有一种恐惧感、悲残感。此时,他们才感到绿色的可爱。然而,那时,生长在那里的孩子们并未意识到环境的恶劣,开心地玩各种不花钱的游戏,男孩子们玩攻城技、斗鸡,女孩子们玩抓羊脚骨、跳绳。他们喜欢那一望无际的沙漠,在那里可以任意纵横奔驰,为所欲为。他们喜欢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探险。有时找见了一口很久以前钻井队打的旧井,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高兴,爬在井口,丢块石头下去,听听回声,回去后向同伴们张扬。在沙漠深处,常能找到各种奇异、好看的小石头。在沙漠里有时也有迷人的景象。在晴朗的夏天,举头遥望,可以看到远处空气的流动,仿佛有一条河、一个村庄、一片树林,令人神往。孩子们常去追逐这河、这村庄、这树林,奔跑许久,仍在远处,不曾靠近一步,继续追逐,直至天气变化、大河消失,才心犹不甘地返回。冷湖天气寒冷,即使夏天,也不需要吃冰棍。但好奇的孩子们为了吃上冰棍,在数九寒冬的夜晚,把放了糖和水的口盅放到屋外,第二天早晨起来,不顾零下三十多度的寒冷,津津有味地吃起自制的冰棍。那时,各基地的学校都搞了试验田,种树、种麦。冬天,为防冻坏树,用毛毡把树包上。地里灌上水,孩子们可以在上面滑冰。每个学校都有即使大城市的重点中学和一般大学都没有的400米操场。每年一度的学生运动会都在四号学校举行,尽管当时的口号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竞争的程度不亚于现在的奥运会,各校甚至为某些学校少报运动员的年龄而贴大字报。那时,物流不发达,在冷湖,极少能吃上新鲜肉,吃的多是冻肉,根本吃不上活鱼,蔬菜以白菜、萝卜、莲花白、土豆为主。那里,民风纯朴,偷盗极少。冬天买回的猪腿,用报纸一裹,绳子一栓,挂在前排房子的后墙上,相当于天然冰箱,随吃随取,不会丢失。在五号,我们去过兵站的靶场,捡过弹头和弹壳;去过“一高点”捡遍地都是的石膏、云母;去过地中四井,瞻仰写有“英雄地中四,美名天下扬”的纪念碑。在四号,我们常去学校后面的土山上比赛爬山、观四号全景;去吊胆震、夹皮沟冒险比勇。在老基地,夏天的傍晚,我们漫步至东边的石头山,登上山头,坐观落日。看夕阳西下,赏绚丽晚霞。自从1991年青海石油管理局搬迁到敦煌后,冷湖就大大地衰败了。2003年4月,我重游冷湖,在老基地、五号,满目凄凉,一片废墟,所有房子都被揭了顶、挖去了门窗。不仅地面上一切有用的东西被拆走,剩下一片残墙断壁,连埋在地下的管子都被挖出,基地上到处都是挖走管子后遗留的深沟,过去的大道现在连小车都无法通过。原来高大的电影院只剩下山墙、台阶,不细辫,都认不出这是原来热闹的电影院。柏油路面都已龟裂。整个基地无一人影,无一丝声音。寂静得让人恐慌。只有无数的残壁在呈现过去的辉煌。在原采油六队,路边还有30多台抽油机在运转。在五号,油矿机关院子大门上的“冷湖油矿”四个字依然醒目。在水电厂旧址,记忆中庞大的发电房和高耸入云的烟筒,不见踪影,只剩下基础,钢筋混凝土制做的循环水池己被砸烂,钢筋都被取走,厂机关院子大门上的“冷湖水电厂”五个水泥字因无用处未被拆走,院中的树仍在。我一人走在寂静的残壁中,寻找过去住过的房子、游玩的场所,似乎世界上只有我一人存在,突然听到有节奏的撞击声,我循声找去,在原职工食堂南面的空地上,有三个满面尘土、衣着不整的人正在挖掘,我问他们,还能挖上东西吗?他们肯定地说,能,我问他们住在哪?他们说,住在道班。我生怕他们临时心起歹意,尽量远离他们,在拐过墙后,赶紧就跑。只有四号还有人烟,略显繁华,冷湖油田管理处的招牌竖立在原局机关大楼楼上,镇文化馆、电影院、商店、邮局、养路段还在,主街两侧的房子还都完整,但多数门窗都已用砖堵上,历史最悠久的文化宫还在,门窗也已用砖堵上。青海石油管理局在四号设了一个接待食堂,实行自助餐,过往职工凭身份证吃饭,每份2元,无身份证吃饭,每份12元,饭菜丰盛可口。在各基地,都可见到比碗口还粗的树被锯掉,让人感到非常可惜。这些树都不是野生的,是三、四十年前,石油工人从几百公里之外拉来树苗,对它们冬天包裹、夏天浇水,历尽艰辛,好不容易长大的。在冷湖,它们都应被当文物对待,它们是冷湖的一景,它们比内地的树珍贵得多。那时,在冷湖照相,父亲总爱以树作背景,我当时不以为然,认为应以冷湖的特色寸草不生的沙滩作背景,现在我才理解父亲,冷湖的树是冷湖最珍贵的景色。艰苦的环境,锻炼了冷湖人的意志,使他们养成了不畏艰险、吃苦耐劳、质朴忠厚的品德。许多冷湖人到内地工作后,即使条件再艰苦,他也觉得比冷湖好多了,非常知足。冷湖人在工作中常表现出不怕困难、任劳任怨的特点。艰苦的环境,加深了人们之间的联系和感情。冷湖人非常珍惜过去的友谊。许多冷湖出来的老职工,子女找的对象,仍是冷湖出来的老职工的子女。在内地,从冷湖出来的人遇到同有冷湖经历的人,大家都格外亲切,一见如故。内地同城的冷湖人时常聚会,畅叙旧情,交流有关冷湖的信息,冷湖人之间犹如亲戚。许多调到内地的冷湖人,虽然互相分别多年,但仍经常联络、问候。 尽管冷湖自然条件极端艰苦,让人害怕、让人讨厌,但许多在冷湖长大或在冷湖工作过、现在内地的人非常怀念冷湖,聚会时常发出重游冷湖的愿望,虽然有些人已重游过冷湖。尽管离开冷湖已二、三十年,恋情仍不减少,每当从报纸上、电视上看到冷湖的消息都激动不已,对各种冷湖的消息都非常留意。冷湖,有过辉煌,曾是全国的四大油田之一;有过低谷,曾是全国产量最低的油田;现在已走向衰落。但它还会再兴旺起来。青海省即将开始修建通往冷湖雅丹地貌区的道路,使这一奇特地貌变成旅游探险者的乐园。 “雅丹”是维吾尔语,是“风化土堆群”的意思。那里的雅丹林总面积约2.15万平方公里,是迄今国内发现的最大的风蚀土林群。冷湖的“风斧”经过数千万年的雕山刻崖,造就了波澜壮阔、形态万千的奇特景观,其景色不亚于云南的路南石林。冷湖的海市蜃楼景色,冷湖的石油基地废墟,都是值得观看的风景。冷湖的石油、天然气产量也许还会再度辉煌。随着勘探开发技术的提高,过去认为没有油气的地方,又重新找到油气,这种例子,屡见不鲜。冷湖,它令多少冷湖人激动,令多少冷湖人怀念,它留在多少冷湖人头脑中的记忆是永远难忘的。我们之所以怀念冷湖,是因为我们的童年、少年,这些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充满幻想、感情纯真、忘乎所以、常犯错误的时代,留在了那里。那里在我们心上留下了抹不去的烙印。我们之所以怀念冷湖,是因为那里是我们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工作地点,相当于我们的“初恋”,“初恋”是非常珍贵的、难忘的。在全国各油田中,冷湖的石油工人大多数是在冷湖参加工作,从其它油田调入的极少。,冷湖处于鼎盛时期,四号建起了局机关大楼、医院大楼。14年后到冷湖。虽然老基地、五号像遭受了地震或战争一样,死气沉沉,毫无生机,但我在住过的房前、上过课的教室前、上过班的工房前,回想过去的往事,仍倍感亲切,久久不愿离去。在敦煌,与相别二、三十年的同学重聚,尽管很多已互不相识,但都倍感亲切和兴奋,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同学的友情并不因相别久远而生疏,真情让人感动和难忘,这是工作近30年中所未感受过的。此次冷湖之行,真有贺敬之在《回延安》中描写的那种心情。去冷湖时,心情急迫,把沙山误认成还未到达的当金山。虽然刚从冷湖归来,但仍期盼再游冷湖。冷湖的天真蓝,冷湖的云真白,冷湖的人真亲。我小时候无数次穿梭过的地方